講台下坐滿了誤入還生道的百姓。
最後一排坐的是被教書先生稱為“小仙女”的長城公主,教書先生是被公主稱為“小道士”的謝緯。
除了教書先生講課,台上台下還有難得一見的眼神暗示和心理感應。
“列星隨旋,日月遞炤,四時代禦,陰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教書先生吟畢,目光投向最後一排。
一雙美麗的眼睛用力一眨,教書先生心領神會:講台下可能有人誤解,要解釋一下才行!
“此為辭賦之祖荀卿所說,意即天為自然,沒有理性意念、善惡好惡之心,而不是人稱之神。所謂神,隻是萬物各得其和、各得其養的功能,由此功能生成的自然謂之天。世間萬物並非神造,而是萬物自身運動生成。
同歸而殊途,東漢王充‘天地合氣,萬物自生’之意,萬物是由‘氣’之物自然運動而生成,並非天之有意安排,天沒有意誌,也不是什神。”教書先生講完,目光投向最後一排。
一雙美麗的眼睛一動不動,隻是頷首作態,教書先生心領神會:可以繼續講下去!
“王充亦雲,‘人,物也,萬物之中有知慧者也。其受命於天,稟氣於元,與物無異。’又雲,‘能為精氣者,血脈也。人死血脈竭,竭而精氣滅,滅而形體朽,朽而成灰土,何用為鬼?’意即,人是有智慧的‘物’,此種智慧就是人的精神。一旦人死,精氣就會消散,不會再產生精神。人的精氣在於人的身體之中,人死後形體腐朽就會化成灰土,精神亦不複存在,人變為鬼神的說法沒有依據,人死後不可能變成鬼!”教書先生講完,目光投向最後一排。
一雙美麗的眼睛一動不動,隻是頷首作態,教書先生心領神會:可以繼續講下去!
“生必有死,形斃神散,猶春榮秋落,四時代謝……”
...
畫師給夜闖建康獄的四個黑衣蒙麵人畫了像,懸賞告示張貼到各繁華的市街和建康城門外城牆上。
肅風貼完告示高高興興來到楊宅,向守門的家兵說明來意。
...
胭脂、石榴、燕子難得偷閑,圍坐一起品茶,家兵來報,“廷尉來人說找燕子,讓她出去一下。”
“來人叫什名字?”石榴口快,馬上提問。
“肅風!”
胭脂哈哈大笑,“哈哈,燕子剛到京城就被人盯上了!”
“莫不是看上你了?”石榴看著略顯拘謹的燕子也哈哈大笑。
燕子一臉緋紅,“我不去!”
“去吧!走,我送你出去!”胭脂和石榴拽著燕子往外走,來到門外,但見肅風像根木頭,筆直地站立門口。
胭脂學著長城公主腔調說:“找我們燕子妹妹何事?”
“公主有安排!”肅風滿臉堆笑回答。
“謊言!”胭脂佯裝生氣,眉宇間蹙成三道線,斥道,“今日朝堂休沐,公主和公子正在廷尉授課,哪有時間安排你做事!”
“公主曾安排我和燕子去買輕紗。”肅風依舊柔聲細語,不敢怠慢。
“哦!”胭脂若有所思。
“胭脂姐姐,好像有這個事!”石榴提醒。
“我那是開玩笑說的,你不要在意!”燕子推托道。
“那可不行!公主安排的事一定要辦好!”肅風很認真地說,“走吧!燕子,順便逛一逛建康。”
“你若把燕子弄丟了,拿你試問!”胭脂又拋出公主的話。
“放心吧!”肅風手指腰間,理直氣壯說道,“我這腰牌一亮,這建康城貪官汙吏、遊手公子、潑皮悍婦、市井無賴,哪個不給我三分薄麵!”
“咋咋咋!”石榴撇著嘴說,“你才跟了謝公子幾天,就開始口吹誑語!”
“鹽市最南一條街上有個鹽市客棧,燒的魚蝦很好吃!”肅風走時又叮囑胭脂和石榴,“記著,午時三刻鹽市客棧吃魚!叫上公主和公子!”
“阿童呢?”胭脂問。
“叫上!”
“嚴青呢?”石榴問。
“你關心他做什!他在陪公主和公子!”
石榴無語,一臉尷尬。
...
肅風兌現諾言,邀請燕子去買輕紗,燕子選來選去買了一條白色的輕紗,肅風不解,“為何不要鮮豔靚麗的顏色?”
“家父過世尚未三年,隻有白色才能寄托哀思!白色不好看嗎?”燕子解釋時帶有一絲憂傷,輕輕把白紗環於頸上。
“好看!”肅風嘻皮笑臉,左右打量,“走吧!說好了中午一起去鹽市吃魚,不能讓公主和公子等我們!”
“鹽市在哪?”燕子睜大眼睛問。
“秦淮河北岸,禦道西邊,快到朱雀門了。”肅風答。
到了青溪大橋,燕子突然變得頑皮,“好美的大橋!”說完腳尖輕點,輕鬆躍起,踩著橋邊欄杆望柱如點水的飛燕,瞬間隻留下白紗飄過的幻影。
“小心點!莫掉進河!”被遠遠地甩到後麵的肅風提心吊膽,焦急地大喊,“能找到路嗎?”
“不就是鹽市嗎?找得到!”燕子回首答道。
肅風上氣不接下氣、逐漸放慢腳步,自嘲道:“跟蹤是我的強項,今天真遇到高人了,追都追不上!”
...
正午,雖是飯點,但秦淮河北岸的鹽市依舊熱鬧異常,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叫賣的小販依然不知疲倦地吆喝。
鹽市客棧,門口的燈籠搖搖晃晃,望杆上的酒旗隨風飄展,一樓酒客的喧鬧聲不絕於耳,二樓住店的旅客有人開窗眺望秦淮河的風景,有人在醉夢中依著回廊闌幹、睜著迷離的雙眼打望市街的繁華。
...
“打!想跑,沒那容易!”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叫喊聲。
“饒命!”
“給我狠狠打!欠賬不還,還想討酒吃!”鹽市客棧門外傳來店家的怒斥聲。
“砰砰砰!”幾個酒保和店小二手中的竹扁和木尺狠狠落下。
“饒命!酒錢過幾日就還,求求你們莫打了!”被打者靠牆鼠縮,雙手抱頭求饒。
很多人循著喊聲和抽打聲圍攏來,越聚越多。
“這個人是個無賴,叫喬二鬼。”圍觀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已是遍體鱗傷的被打者。
“他是無賴!打得好!”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高呼。
...
隨著一襲圍頸的白紗飄曳而來,吳燕子輕盈而至,看到眼前一幕大喊:“住手!”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