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日子到了，可是張姮沒能如期回去，原因是她又病了，且這次病得很重，咳疾反反複複，到了白天又發起了高燒。皇帝派了禦醫和宮人過來，可病情依舊沒有好轉。

    但安歌知道張姮這是心病，用藥是好不了的。

    可孰是孰非，就連局外人也不清楚？

    看著張姮倒在床榻上，人不知是清醒還是昏沉，可眼睛睜得老大緊盯著房梁出神，好像那有什值得她矚目。

    槿心又端來一副藥，可張姮始終喝不下，隻能涼了又熱，熱了又涼。

    田玉央和太醫們則聚在府不敢離去，一些朝臣命婦和小姐們收到消息也都來拜訪探望，可張姮的病情很重，隻能謝絕。唯有嚴琦自作主張留下，且一直守著張姮。

    其實她這樣不光是為了之前的情誼，主要是現在她也被情感所困，所以借故留在這兒也算躲一時的糾結。

    母親和賀蘭夫人的心意她很清楚，並沒有明麵上的逼迫，張姮也沒有，這是她的萬幸。但歸咎其本身，若她可以選擇當然會選自己的本意。可趙彬對她明顯的抗拒又讓她感到挫敗，所以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初戀是失敗了。

    接近天明，張姮提前清醒過來，身邊靠得最近的人仍是嚴琦，然後守著她的是安歌。

    嚴琦見她醒來當然是驚喜的，想叫人去拿藥，可再度被張姮拒絕。

    苦口良藥，終隻會讓人覺得苦，她已經吃夠了，倒不如說說話，給心口一點舒緩。

    嚴琦不安地問：“殿下，您這是怎了？”

    張姮隻是搖頭，看著她好似自問自答：“我傷了一個人，我知道那是不對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不知道為什會傷了他，你知道嗎？”嚴琦並不知道這幾天發生在張姮身上的事，自然是不明，可看她的樣子卻像是被情所困，很奇怪為什她會這般神傷，可真的很像。

    張姮又說：“我是真的不知道究竟錯在哪兒，人的本心按照自己想走的方向走，這本不是錯的啊。我，我沒有選錯啊，可為什我覺得好疼，覺得對不起他。”

    嚴琦忽然道：“我也不知道或許，這是錯的吧。覺得自己該這樣選，隻是沒人告訴我們這是錯的，所以我們就以為是對的。”

    是這樣嗎？張姮反問自己，她選擇了張之是錯的嗎？他讓別人痛苦了，所以她錯了？真的是這樣嗎？

    張姮不想承認，不知是怕還是倔強，她清楚明白自己是喜歡張之的，她選擇自己所愛的人是沒有錯的。之所以李珌會那個樣子，完全是自己造成的誤會，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如果一開始，她沒在圍馬林與李珌接觸，那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依舊是手握重兵的郡王，是皇上器重的臣子，不會因為自己的任性而一步步陷進這旋渦終是，自己害了他。

    將痛楚換成愧疚，或許會讓人覺得好些，但是自責從現在開始深入張姮的心。

    但僅僅隻是自責嗎？

    誰也說不清。

    張之終於在張姮臥病的第四日出現了，他依舊隻帶著翟武來到府邸，看著張姮消瘦的臉龐非常的心疼。張姮看著他，千言萬語卻怎也說不出口，最後隻換成一句：“怕你擔心。”

    張之握著她的手，皺著眉說不出的擔憂，他一直忙著追查銀票的事無暇顧及旁的：“這些日子錢莊的事攪得我頭痛，到現在才知道你病了，你會怪我嗎？”

    張姮輕輕搖頭，強撐著笑表示沒事，內心並不想讓他在為自己分憂，轉移話題詢問他追查那些考生的銀票結果。

    張之告訴她，考生購買考題錦囊的地點確實是水金寺，購買的銀票也來自各州府邸，可是那大筆的錢去向他查遍了錢莊也一無所獲：“各個地區的銀票匯到長陽，也不可能在倒換給別人。隻是錢莊內部的交易輕易是不能透露給外人的，畢竟那大一筆銀子，哪怕你是親王也無權查看人家的賬目，所以一直以來我怎都無法獲取證據。”

    張姮想了想說道：“錢莊的事可大可小，若要查，還得需要五方衙門幫忙。”

    張之道：“這點我倒是和周大人商量過，也借著稅務的理由請錢莊的老板去了衙門，我帶人去私下搜查過，可依據一無所獲。”

    張姮又咳了半天，張之不顧槿心等人想將她抱在懷中以示安慰，張姮卻搖頭表示自己無事：“如果不是錢莊的事，那很有可能是朝廷在這事上做了隱瞞。”

    “此話怎講？”

    “一般的錢莊都是民商，若他們沒有問題，那極有可能是皇商從中抽取利潤，並倒換了現銀，或者再做些手腳，利用自己的賬目蒙混也不一定。”

    “你說得有道理，長陽的皇商不下百家，就算經營的不是錢莊，任何一個商鋪都有可能倒換銀兩，畢竟銀票在大也需要現銀謀事。而且要說能一下籌備那多錢的，也隻有下九卿的內史能做到，他們負責掌管租稅錢穀和財政收支，自然銀子是不會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