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情愛，最是無根無由。

    想日日抬眼就能看見她，想時時知曉她的動靜，因她的微笑而開心，因她的淚水而神傷。這樣的美好，是何禕然從未領會過的。當然，她也不認為會落到她頭上。

    原書中誌在戍衛邊疆的秦三，終身未娶，現在卻來告訴她，早早就將一顆真心丟在她身上，真是諷刺。

    說罷，便滿是憤恨看著秦璵。

    眼前人雙眼含淚，滿臉傷痛，這些何禕然統統看不進眼中。現在的她，隻有一個感覺——

    很累，很累。

    原以為逃離了，原以為鬥爭了，卻還是逃不出命運的掌控，如同如來佛祖手上的孫悟空，兜兜轉轉卻仍舊在原地。徒勞無獲，周身無力。

    秦璵還想試圖解釋，“妍妍，派香葉來你跟前，是我的錯，這點我任何時候都不會否認，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從你這探聽任何消息的想法。我一直想要的不過是能聽人說起你幾句，哪怕是說說你吃了什，今兒開不開心。倘若這些也沒有，那三五不時能見上一麵也行，最不濟，一年到頭，能送上一份年禮，我也很是開心。”

    終究是繃不住，淚水順著臉頰落下，側頭不想讓人看見，眨眨眼，掉落幾滴，又轉過來，繼續說道：“香葉來你身邊多年，我攏共收到一次消息，是嚴姨娘出走那次。大晚上，你還要出門尋人，怕有什不好，是青雲遣人領回來的。此後就再沒有過。”

    說罷，盯著女子瞧。

    良久，她隻是閉眼假寐，長睫微閃，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

    宛如一把利劍，在秦璵心中攪個不停，霎時腸穿肚爛。抬起另一隻手輕柔撫去淚珠，女子仍舊一動不動，沒有拒絕，也沒有避開。他好似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帶著絲興奮和不安，試探道：“你相信我了是嗎？”

    “你到如今還想欺瞞我，真當我什也不知道嗎！”

    聲音柔柔緩緩，如微風拂麵，帶來的卻是不經意間的致命一擊。

    “我……”

    剩餘的話語，盡數咽回肚。

    是了，還有事瞞著她，還是他這個陰溝的臭蟲，最難以啟齒的事情。冒韓琉之名給她送信，在仁和酒樓點合歡香，希望她來捉奸，希望她同韓琉敵視，希望她親事不成。

    更是希望她不再喜歡韓老六那等貨色。

    他卑鄙，他自私，他助她斬斷這根紅線，試圖一個人獨享這份耀眼的光芒。

    秦璵再次解釋，卻僅僅張了張嘴，一語未發。

    自嘲笑笑，他也是同她一樣，痛恨這樣的自己，如此，還有什好辯解的呢。

    又是許久的沉默。

    何禕然開口說道：“你走吧，我累了。”

    秦璵起身，將人放回塌上，又抖開寢被蓋好，掖掖被角，滿含不舍道了聲“我走了。”

    轉身離去還不忘掩上房門。

    出到外間，見著門口等著的翠羽和翠瑁，輕言安撫，又招呼東風和南陽過來，將手中的物件，連帶早間抄錄的《食珍錄》一起，送到二人手上，說道：

    “這是給你們姑娘的，我……往後好好照看她。她聰慧不凡，明事理，隻是脾氣上來不聽勸，好生等等再去就是。”

    “再有，坊間小攤上的那些個吃食，多了不好，往後勸著點。”

    越說越不對勁，翠羽低聲哭泣，翠瑁哭著喊了聲“三爺”，無人搭理。

    隻聽秦璵繼續說道：“再有一事，我說與你們聽，就不要讓姑娘知道了。崇夏寺那幾個盜匪，是韓府上嚴姨娘買的。眼下時機不對，不好收拾，等這陣風過去，我就去收拾了她。”說道此處，好似心痛難捱，抬手捂了捂胸口。

    “韓老六還惦記著她，都是我給攔下了。過些時日嚴姨娘處置了，再請韓老六來府上說話也行。”

    秦璵抿嘴，不等幾人反應，如同一陣秋風，飛速出門。

    急急如閃電走到巷子，他靠牆而立，停頓片刻，跌跌撞撞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