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還早,熙寧沐浴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是睡不著,索性披上長衫信步走到庭院中的無憂亭下。
月色敞亮,院內不用燃燈,目光已經可以看清庭院中的花草樹木,嶙峋假山。
庭院中的池塘,映著月色,波光粼粼。偶爾有錦鯉遊過,帶起點點漣漪來。
今夜實在是太美,就連春風都是暖的,舒緩的吹過麵頰。
熙寧呼吸著春日夜裹挾著淡淡馨香的空氣,倚靠著柱子,仰望天空中鬥大如圓盤般的月亮。
夢的線索實在是少的可憐,還好她聰慧,及早把夫君的線索鎖定到武柏舟身上,把這根沒發芽的草掐滅在還沒長大之前。
熙寧雙臂抱著,右手撫起下巴,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
萬一夫君換做旁人,那這旁人會反?
這個問題著實難住她了,熙寧的步子從左邊踱到右邊,短短的一條道,她來回踱過不知道多少回,最終沮喪的呼出一口悶氣。
既是沒有答案,倒不如不想,也省得庸人自擾。
“蒼天啊,能再給我點啟示嗎?”
熙寧仍是不甘心,雙手合十,虔誠的朝著月亮的方向拜了又拜,喃喃祈求道。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便知道是春來了,沒多會兒,肩上已經被披上繡花披風。
“公主,夜涼,怎得又披著薄衫出來了?”
春的語調溫柔帶著淡淡的嗔怪。
熙寧聞言扭過頭,嘴角露出笑來,突然心血來潮般開口。
“春,你說林孤是個好人嗎?”
“既是聖上賞賜給公主的,林侍衛必然是個好人。”春回的中規中矩,“既是百挑一來的,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熙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對春嬤嬤的回答很是滿意,又回想到他剛才看著自己愣怔似傻子的模樣,咯咯笑出聲來。
“我倒覺得他有些傻兮兮呢,也不知父皇是怎挑的人。”熙寧調侃的直言道。
旋即輕咳一聲收住笑,扯了扯披風,又慢悠悠的開口:“十六的月亮當比今日還要圓一些吧?”
“那是自然,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春說著,從一旁扶住公主,隨著她漫步著走回寢殿。
躺到床上時,熙寧突然又開口問道:“春,你說父皇為什要把林侍衛賞賜給我?”
“奴婢不知,聖上這寵您,想必也是為著您的安全著想。”
這答案倒也是規矩,熙寧笑著,拉高錦被。
這問題也是她詫異的事情。
方才她就在想,父皇為何要這般聲勢浩大,當著眾多臣子的麵賞賜她一個侍衛,好似明暗都在說,她和武柏舟沒關係。
在熙寧的心中,父皇總是那般睿智,可以洞悉一切事情。
也許正是洞悉了,這才想出這個法子絕掉她想要嫁給武柏舟的念頭?
後宮女眷不得幹政,熙寧自然對前朝的事知之甚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不過卻是明白一件事。
打明日起,有關熙寧公主和武柏舟的小道八卦估計會偃旗息鼓一陣子。不管父皇出於何種考量,這都正和她的心意。
無論怎樣,這事總歸是省卻她不少心神,熙寧鬆了口氣。
轉念又想到白日,母後特意過來和自己提及林侍衛的事,恐怕也是想給她提前透個口風吧?
母後終究還是心疼她,怕她一時接受不了,當眾和父皇鬧脾氣。
父皇也是的,當眾賞賜,是擺明要她必須接受下來嘛!這個老狐狸,熙寧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父皇母後這般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不進一家門都是難事。簡直就是兩隻老狐狸,熙寧一想到此就變得憤懣不已。
她當真就這般任性,還能不顧及場合,和父皇鬧性子?
剛憤懣片刻,她就猶如霜打的茄子般拉起錦被,整個人都蒙的嚴實。
往前推幾個月,去年雪宴上,因著武柏舟不陪自己玩投壺,她不還當著眾人的麵朝著他使性子嗎?讓武柏舟下不來台呢。
她可向來是有氣不會憋著的人,父皇那般當著眾人麵送個侍衛給她,她指不定會做出什事呢!
也難怪母後眼巴巴要來傳個話呢,熙寧深吸口氣,又呼出去,悶的久了,熙寧猛地掀開錦被,大口呼吸著。
哼,從明日開始就不同了,大齊大好江山都得靠她來拯救呢!
熙寧立馬揚起雄心壯誌來,又念叨過一圈有的沒的,這才樂的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
夢還是那般雲霧繚繞,熙寧突然想到,這場景像什了。不正是像極她素日最喜歡看的皮影戲嗎?
比起昨夜的茫然無措,今日的熙寧倒是鎮定許多,繞有興致的四下走過一圈,徑自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收回神思,目光投到眼前的一片薄霧上,她竟然有些期待,今次會是怎樣一出戲。
她並沒等多久,迷霧中就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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