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神奈川縣立高中。
“就是這了,調查官大人。”一個胖乎乎體型過度臃腫的中年男子哼哧哼哧對七海建人和白苜蓿二人開口。
明明已是深秋,到處染了涼意,但這位男子似乎是不耐熱的體質,僅僅領著他們在學校轉了一圈,便渾身冒汗,拿出肥大西褲口袋的帕子,邊擦額頭上的細汗邊繼續說道:“其實這件事已經給上麵反饋好久了,一直沒人來處理,真的很困擾。還好大人你們終於來了。”
對於中年男子似有似無的抱怨和諂媚姿態,七海建人熟視無睹,看了眼麵前明顯已經廢棄好久的舊宿舍,他淡淡開口:“相關報告我已經看過了。不過報告這東西,為了好看,基本上都是真假參半,所以我想向你請教一下這幢樓的具體情況……”
話到這,七海建人聲音頓了頓,“還希望你能詳實說明,這對我們處理這件事很重要。”說這話時,他下意識扶了扶眼鏡聲音壓低很多,帶有藏不住的壓迫感。
“是,是……”聽到這句胡,中年男子額頭上的汗更多,擦汗的速度也逐漸加快。
這事他也很苦惱,一時間不知該怎開口。
“櫻高中曾經改建過,大概是四五年前吧。剛好新規劃的校區不包括這,想著宿舍離教學樓太遠,住校的人又少之又少,便把這樓荒廢了。”男人說道這,眼神飄忽不定,聲音也有點發虛,但見麵前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視線一直在打量那座荒樓,心下定了定,說話氣息穩了不少。
“本來也沒什事,荒樓荒就荒著,等學校有下一步規劃時改建也不遲。但大家都知道,學校總有那幾個不務正業的學生閑來無聊,一方麵喜歡傳播校園的怪談,另一方麵作死的喜歡玩試膽遊戲……這樓就被他們盯上了。大概一個月前吧,三年級有幾個不良混混放假翻牆進來,來這試膽,也不知發生了什,四個人全部昏迷,送進醫院,好幾天才醒。醒了之後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這事一出來,校方就禁止任何人來這邊。結果就在前幾天,依然有那幾個不怕死的違反規定偷溜過來……”
“所以報告上說出現傷亡的情況就是那次?”
“啊,對對對。”男人也不惱對方打斷自己的話,連忙點頭稱是,隨後又麵露苦惱之色,“死掉的是二年級的一個刺頭,雖說校方已經給其家屬支付了賠償,但那群人不依,鬧了好久要給交代,這讓其他因來這出了問題的學生家長紛紛鬧了起來。這麻煩就大了。”
說到這,男人咬牙小聲說了句什,聲音很輕,但白苜蓿還是聽到了。
他說:“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主動找死,倒全部賴到他們了。”
白苜蓿皺皺眉,不喜這男人的說辭,但不明真相前不好隨意下定論。
她這邊還沒什反應,反倒是七海建人聽到這句話蹙起眉頭,抬頭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眉頭皺得更深。
唔,已經不耐煩了。
白苜蓿也低頭看看新買的手表。手表是七海建人送她的,還記得當時他說:“你的時間概念怎會那差?”
然後就給她買了塊表,讓她務必有時間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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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七海先生開始不耐煩了。
“你在說謊。”
七海建人的聲音麵並沒帶著惱怒之意,隻是平平淡淡在陳述意見事實,結果對方整個人一抖,滿身肥肉也隨著他這個姿勢抖了又抖,有點滑稽。
“大人,我……”
這回不給男子開口機會,七海建人先一步開口:“首先你就搞錯了一點。在第一次出事情之後貴校采取了什行動?口頭警告?嚴令禁止?除此之外其他呢?有沒有安排巡邏人員?有沒有和家長溝通相互協作?”
隨著七海建人一個一個反問,男人臉色也愈發慘白。
將這幅表情收進眼底,七海建人語氣平淡:“看來是沒有。既然如此貴校必定要承擔相關責任。更何況,成年人有保護和教育未成年人的責任。剛剛你一直強調不良、差生、刺頭,好像出了這些事情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極力撇清校方責任。身為教育者,連這點都做不到,就別說那些令人發笑的話了。”
大概七海建人的話過於直白,原本諂媚的男人露出幾分惱色:“那能有什辦法,那群人根本不服管教。頂撞老師、欺負同級、不務正業,到了社會上也是敗類……”
“學校難道不正因為如此才存在的嗎?”
七海建人再次打斷對方的話,對方聞言頓時啞口無言。
是的,本就是如此。
可能怎辦呢?又有多少從事教育的老師願意從一開始就急忙給學生分類、立馬放棄那群不服管教的學生、對學生之間的摩擦熟視無睹?
隻不過都漸漸磨去了所有熱忱罷了。
七海建人淡淡地瞥了男人一眼,沒就這個話題繼續,他也不是不明白教育者的難處,但那都不是放棄教育一個未成年的理由。
他開口把話題轉到最初:“你隻說了這樓荒廢後的事情,那之前呢?”
問此,男人再次麵露難色,他已經看出麵前這個男人難以糊弄,聯想到男人方才說的那番話,才咬咬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開口:“校園霸淩。”
幾乎是這幾個字出口,七海建人和站在一旁始終沒開口過的白苜蓿頓時了然全貌。
“差不多就是在改造校區前不久吧……”
這回男人再也沒有半點遮掩,將事情透了個底朝天。
男人之前的話並非說謊,隻是掩去了很多部分。比如這座荒樓並不是沒有被規劃進新校區改造計劃,反而因為教學樓有些距離,適合當學生社團活動的社團樓。隻不過是當時鬧了人命才覺晦氣撇出規劃內。
那是一起自殺事件。
被校園霸淩的一女生在此跳樓,據說掉下來之後沒有立刻死掉,還能動且有意識,是在叫救護車來的途中死掉的。當時圍觀的人不少,那副慘狀成了不少人的陰影。
然後那群霸淩者不知怎了,仿佛被詛咒了一般,紛紛出事,不是退學就是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或是出交通事故,總之沒幾個人的下場是好的。
因為這事過於荒誕,外加當時不僅是新校區改建、也是新官上任,為了學校招生不受影響,也不讓新校長剛上台就沾了汙點,才用盡各種辦法壓下去。
所以這幢宿舍樓才被廢棄成荒樓。
相安無事幾年後,不知怎的,那幢樓漸漸成了學校怪談的首榜,去那試膽的學生不在少數,一開始沒人發生過意外,直到一個月前才真正出事,本來學校隻當那幾位學生自己嚇自己嚇出問題,但怕此時鬧大牽扯出當年的事情,便召開了大會警告不能再去荒樓。
但青春期的人哪有幾個不叛逆的,幾乎才沒幾天就又有一群人去了,這回是真的發生了人命。
男子將此事事無巨細說明後沒忍住歎了口氣。
就像麵前這人說的一樣,再怎叛逆,也是一條年輕的生命……就希望這類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了吧。
“調查官大人,這下我都說了,那你們……什時候開始?”男人說到這看了眼跟在那位大人身邊的小姑娘。
年紀不大,高中生的模樣。
說實話他到現在都不清楚為什是這兩個人來處理事情。一個西裝革履完全是社會精英白領的做派,另一個應該還是個在校學生,怎看都不是處理這種危險事件的人。
明明他們是向警局報案的……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他好歹活了四十二年,知道什事情該問什事情不該問,有些領域不是他們普通人能涉足的。
七海建人默不作聲,倒是白苜蓿默默抬起手,看著手表。
559
離六點還差十秒。
八
七
……
三
二
一
“明天我們再來處理,今天就先這樣吧。”
那胖男人:“唉?”
果然,成功人士都是那種把時間拿捏得死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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