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去上班江小年就把從狗嘴摳出來的兩袋香腸帶去了，他先把其中一袋寄存在了地下超市的儲物櫃，將另一袋交給了盡心帶他的後勤主管。

    收禮的不嫌禮輕，後勤主管老家也是東北的，比江小年年長幾歲，沒跟他多套，笑盈盈的收了下來，道：“等得閑了去家吃飯，嚐嚐你嫂子的手藝。”

    東北人骨子有股闖勁，為了生活哪都去，以至於各省都能看到東北人。地域黑也特別“照顧”東北人，地圖炮一開就是整個東三省，把以偏概全發揮到極致。其實東北人很熱情，七八歲就跟爸媽舉家外遷的江小年都沒什鄉音了，以前租房住的時候，對門的東北老太太每年醃了酸菜都給他送點過來。

    江小年應著有時間一定去，和把香腸放進車的後勤主管一道上了樓，等到下了班從店出來才把另一袋拿給陳未年。

    陳未年平時不是每天都來店，臨近年底才來的勤一些。江小年跟他一道下的樓，卻沒在一樓下電梯，跟到地下二層，讓他稍等一下，他還以為江小年有事要反應。半晌江小年提了個紙袋過來，說是老家的特產，讓他帶回去給家嚐嚐，他才知道他是來送東西的。

    江小年遮遮掩掩倒不是怕禮輕惹人笑，而是怕被新同事當成抖機靈的馬屁精，初來乍到還是別顯得那特殊的好。

    陳未年也沒推辭，道了謝便笑納了，問江小年怎回去，江小年說搭公交，陳未年便順道捎了他一程。

    餐廳也是兩班倒，因為開在商場，並且是自助餐，開餐閉餐和用餐時間都有時間限製，所以不存在因為一兩桌人而熬到一兩點鍾的情況。不過試用期江小年是跟著後廚的時間走，下早班還好，下樓就是公交站，下晚班會比較麻煩，經常趕不上末班車，他就跟順路的同事拚車。

    陳未年問他怎不自己開車，他用玩笑的口吻道：“車位費太貴了。”

    商場附近不好停車，要冒著被貼條的風險見縫插針，要就在地下車庫租車位，一個月六百。江小年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舍不得花這沒必要的錢。要不是因為天氣太冷，他就騎自行車通勤了，又省錢又靈便，不用擔心堵車。

    陳未年道：“你開吧，給你報銷。”

    江小年當他開玩笑，還在納悶兒，老板怎知道他有車？他沒提過啊。

    江蘺還是每天到公交站接江小年，風雪無阻，而且永遠早到。今天江蘺是拎著小浴筐來接人的，入了冬家就不方便洗澡了，兩人就成了大眾浴池的常。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人家夠嗆營業，江小年就想趁今天下早班帶江蘺去洗洗，出門前就交代過了，換洗衣服也提前收拾好了。

    江蘺一手拎著淺藍色的小浴筐，一手提著一大包衣服，神情專注的望著一輛輛迎麵開來的公交車。私家車自然不能占用公交車為，於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大狗子看到他家年年從他眼前“溜”了過去，再看那車的車標，忽然而莫名的不開心了。

    江蘺沉著臉走過去，見了陳未年連會把人叫老的陳叔都不叫了，直接叫老陳，語氣眼神都不友好。

    陳未年倒是不以為意，看江蘺拎在手的東西，估計他們是要去洗澡，對江小年說他朋友的汗蒸房就在附近，問他們要不要去那洗。

    江蘺不領他的情，又要張嘴討嫌，江小年用帶有告誡意味的語氣叫他：“江蘺！”

    江蘺悻悻地的把已經張開的嘴閉了起來，兩眼陰惻惻的盯著陳未年，把牙一齜，鼻子一皺，就是典型的狗咬呂洞賓的表情。

    陳未年也不計較，他以為江蘺心智有問題，雖然達不到弱智的程度，但也不能當他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看待，他的言行舉止像個大孩子，或者說熊孩子。

    陳未年才驅車離開，江蘺就又又又因為他挨訓了，於是更更更討厭陳未年了。江小年說教，江蘺就強嘴，振振有詞的列舉了一堆老陳應該被討厭的理由。

    江小年被他氣的沒轍，到了他們常光顧的大眾浴池，給還在七個不平八個不憤的狗東西找了個看著就有膀子力氣的搓澡師傅，道：“師傅，他吃力，您照著搓掉他一層皮那搓！”

    師傅笑著應了聲好，等江蘺衝泡完上了搓澡床，把手巾板兒換成了搓澡巾，甩開膀子一頓搓，把江蘺一身深麥色皮膚搓成了殷紅色。

    師傅搓完甩了甩胳膊，笑說：“小兄弟是挺吃力。”

    大黑狗都變成胭脂狗了，江蘺還翹起腦袋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