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過後,我沒有繼續留下來看接下來的決戰,而是朝著大哥大嫂鞠了一躬後,鄭重說再見道了別。
含笑相擁的大哥大嫂亦衝我頷首,說再見。
為了衝散離別的傷感,我提前飛去了日本,聯係那的朋友幫忙尋找泰麒的下落。
不出所料,好找得很——
名為高要的少年,幼年曾在家失蹤,父母報案,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消息,人們傳言是被神隱了,後來有一天卻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了,記憶有所缺失,性格孤僻更甚,卻無人敢欺淩他,因為試圖對他下手的人都會莫名遭遇不測。
是在那一帶很有名的少年,被稱為魔性之子。
好家夥、
這快破案了,所以在六太來日本之前我該幹什。
無語的在不遠處看著黑發的少年回到家中。
我沒有試圖做些什幹預他的生活,在我看來,即便是這樣沉寂而壓抑的生活,也是這個從小流落異界的麒麟,與家人共度的最後一段時光了。
最後,沒能違背本心,還是回到了香港。
我不知道這還有誰值得我留戀。
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舍不下。
撐著傘走在落了小雨的街道上,除我之外的人好像都有自己的去處。
擺攤賣菜的阿婆同城管拉扯叫罵,意氣用事的古惑仔拉幫結派的從街頭砍到街尾,身上的血還沒止住,一幫兄弟在大排檔喝酒劃拳,不預支明日的煩惱,醉在今朝。
見慣世態炎涼氣質頹喪的站街小姐,也有幫忙帶杯熱奶茶,一起哀歎命運的姐妹。
普通人的生活,庸碌中有種踏實。
極少數的狗血、瘋狂、支離破碎而又周而複始。
沒有人知道一周前這發生了怎樣驚天動地的一戰。
險之又險的,世界沒有就此毀滅。
他們不知道無名的英雄和創世的神明曾為他們的命運而打得昏天黑地。
forgetbar
一間輾轉於蛇妖,驅魔師,和貓妖手下的酒吧。
本應隨著主人的離去而再次關門大吉的。
此刻卻意外地仍閃著燈牌。
我收了傘,推門而入。
“抱歉啊,今天沒進酒水,不營業的。”
況複生那個老人精,頭也不抬的踩在凳子上擦著玻璃杯。
我不知道為什鬆了口氣,笑著問他:“那牛奶有沒有啊?”
總之,就這樣,時隔六十年,我倆又住在了同一個屋簷下。
以至於後來的每一天,我都在後悔自己的決定。
因為複生這老小子,實在是太囉嗦了!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兩千年沒定過鬧鍾的我,破天荒的沒有睡到自然醒。
我抓狂的扯著自己的頭發,崩潰的直起身抽出身下的枕頭砸向門口:“啊啊啊啊複生你個衰仔煩死了!”
“你還好意思說啊,現在都幾點啦,你還不送我上學我都要遲到了!”
“我會跟你班主任說你老寒腿需要請假的啦!”
我最後喊了一嗓子,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
況複生無語的看著緊閉的門板,最後拉拉書包帶子,認命的飛奔下樓去拿錢打計程車。
不知道為什,他的監護人,有一個算一個,盡是些不靠譜的家夥。
但是無論如何,至少從今以後,他又有一個家了。
複生放假前的最後一天,我百無聊賴的坐在機車上,看他被一群女同學環繞著走出來,不由得一笑,調侃他:“不得了啊靚仔,萬人迷哦。”
他也是個蹬鼻子上臉的臭屁性格,衝我一揚臉:“那是。”
晚上一起在客廳上看電視,拜托他從廚房倒了杯牛奶回來,他一貫的嘴硬心軟,罵了我一句懶後就認命的起身去忙活。
我原本瞧著他的背影,笑眯眯的等待著牛奶。
突然發覺他似乎又長高不少,粉紅小豬睡衣的褲腿都短了一截。
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就好像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這家夥,擺脫了長生不死的詛咒,從僵屍變回了人。
他從此會老會死,變得脆弱極了。
“阿凜,你不舒服嗎?”曾為自己重新作為人生活而激動到落淚的男孩子看著我,眼是滿滿的擔憂。
我意識到又叫他操心了,於是搖搖頭回以一笑。
喝了口牛奶,說:“沒什。”
又笑他注定操心的勞碌命:“拜托,我可是僵屍誒,僵屍好端端還能不舒服嗎?”
我隻是突然,倦怠了這樣的日常而已。
兩年後,複生從小初跳級到高中,學校是寄宿製的。我聯係了當地信得過的朋友幫忙照看他,便又開始了滿世界居無定所的流浪。
不知不覺,日子混到了2006年。
嘖、大哥不在地球的第七年。
——想他。
也不是我這大了還黏黏糊糊的離不開家長,實在是離別這種事情,無論經曆過多少次,對於我來說,都是沒有辦法習慣的。
唯獨在這上麵,我可以說是虛漲了兩千多歲。
可我同樣也認為,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證明,我還沒有完全的喪失關於人類柔軟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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