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不顧麵露菜色、宛若石化的兩人,胡桃興致勃勃地取出——她到底是藏在哪!中島敦心道——一摞宣傳單、優惠券一樣的東西擺在桌上。
“你們說的武裝偵探社是什樣的地方?為什會有個‘武裝’?”
她十指交疊扣緊,抵在頷下,那是個滿懷期待的姿勢:“有武裝力量?會經常起衝突?”
“倒、倒也沒錯……”
中島敦回想起臥虎藏龍的社員們,聽國木田說,類似之前港口黑手黨襲擊偵探社又被盡數扔出窗外、而後煩惱於維修費用與向鄰居們道歉的事,過去也發生過很多次。
“那是不是經常出於險境之中、出現人員傷亡呀?”胡桃循循善誘。
中島敦:“也可以這說……”
不說那些不自量力的襲擊者了,他自己也數度經曆九死一生、社還有個更可怕的與謝野醫生……
“哦呀哦呀,那整個武裝偵探社都是優質客源哪!既然與危險相伴,那就更應該提前做好準備了。”胡桃的驚喜言溢於表。
她探過身子,將手邊的優惠券塞到對麵兩位男性手中,分毫不見外:“失禮失禮,不知道貴社人員幾何,暫且就先帶這多吧!如果不夠了,記得和我說哦!我們往生堂的聯係方式也印在上麵了。”
這個人,她居然說……失禮?
中島敦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看手中那一遝優惠券。
——往生堂定時大酬賓,購一送一,購二送三,多購多得!
……購什,又送什?
中島敦的大腦宕機了。
沉默許久的國木田獨步則完全明白了,麵前這位少女,絕不能當作普通的未成年小女孩來看待。
他的麵色與聲音一同沉下去:“胡桃小姐,請慎言。武裝偵探社重視每一位社員,創立至今都未曾真正意義上折損過人員性命。”
或許是他的態度過於嚴肅,以至於顯得有些不留情麵,胡桃像是被唬住了一樣愣了一下。
性格上難以承受這種氛圍,中島敦忍不住出來打圓場。
“那個……胡桃小姐,你也許誤會了。”他撓著腦後的頭發,為難地笑著,“我們這說的衝突和人員傷亡,基本都是衝突另一方的,而且我們社有一位很厲害的醫生,哪怕是瀕死狀態下的傷患也能夠完好無損地救下來,所以……”
“什嘛,有那樣的醫生啊。”胡桃大失所望,卻不打算收回那些優惠券,“但是人總是要死的嘛!不是有個詞叫作‘有備無患’嗎?既然這筆生意早晚都會做,那不如快點安排下去,早做早輕鬆呀。”
她態度如常,絲毫不受方才國木田獨步的冷臉所影響,那短暫的停頓,隻不過是疑惑而已。
——她竟然為別人對同伴死亡的避忌和憤怒感到疑惑。
隱約意識到這一點的中島敦,背脊發寒。
像是見到了什完全無法理解的、超出認知的生物。
那生物親切又熱情地對他微笑。
“那些優惠券就勞煩你們幫我送出去啦,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可以!”胡桃立起一隻手,“別生氣啦,我知道你們覺得優惠力度還不夠,對不對?別擔心,我會想出更合適、更讓人滿意的方案,到時候絕對專程上門拜訪武裝偵探社社長,好好商榷!”
她似乎完全意識不到麵前二人的真正反應,大大方方地將喝見底的果汁杯子往前一推,說著:“謝謝款待啦!回見!”然後利索地起身。
雙手背後、手指相握,哼著歌兒,墊著步子,像個天底下最普通也最可愛的小姑娘一樣,胡桃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這。
中島敦雙眼放空,在座位上又待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他身邊的國木田獨步還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燙手山芋,心中疲憊又複雜,不由傾向於向他在這最為依賴的、也是頭腦極為優秀的青年求助:“太宰先生……”
他回頭去看背後的卡座。
“……太宰先生呢?”
先是去了一趟書店,買了當期的漫畫刊物。
然後去街邊餐車買了一份甜筒,路上吃掉了。
甜筒的包裝紙扔在便利店門外的垃圾桶,接著走進去買了一堆零碎,包括但不限於打火機,複寫紙,墨水,啤酒等等。
在發現一家農具店時驚喜大叫,然後進去買了一把鐵鍬並其他零碎。
除卻以上店鋪收銀員以外,全程和五個人搭過話,話題圍繞生命健康、提早準備後事、推銷葬儀生意,均被惡言驅趕。
……
反追蹤能力基本沒有,弱得和其他普通人毫無區別。
嘛。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就是了。
棒棒糖的白色杆子在太宰治嘴角一跳一跳上下晃蕩,他雙手插兜,帶著頭戴式耳機,優哉遊哉地走著,沒人會主動打擾這樣分明陷入自己世界、拒絕交流的人。
他在那場四人談話存在感很低,除了和店員小姐發出殉情邀請之外,全程都在用勺子攪合著自己那杯咖啡,往麵加入致死量的糖,再將精致的拉花盡數搗毀。
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早早就被胡桃的驚世駭俗之語震撼,連談話主動權被牢牢把握進對方手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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