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傑是一個自媒體從業者,也算是搭上了自媒體行業高速發展的末班車,辦了個“為民請命新聞哥”的賬號,運營得還算不錯,百萬出頭的粉絲,跟那些真正的大V比起來肯定是差得遠了,但比上不足,咱比下還是有餘的。
他這個賬號主要從事的業務就是曝光、調解,聚焦社會熱點問題,解決百姓經濟糾紛啥的,跟之前那個小鹿幫忙有點類似。
但兩者還是有區別的,小鹿幫忙確實是節目組的記者,有電視台背景,而薛紹傑並沒有在任何電視台、媒體機構工作,不過他考到了記者證,可以行使采訪權。
在不斷的摸索和試錯當中,薛紹傑慢慢總結出一條真理,那就是事件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發表觀點一定要迎合大部分網民,得到他們的認可和支持,這樣才會越來越火。
簡單來說就是當廣大網友的互聯網嘴替,替他們發表看法,發泄情緒,然後嘛,這個流量自然而然的就起來了。
就比如前段時間的葉某某什亂七八糟的事情,管他真相呢,直接發視頻炮轟就完事兒了。
如果後麵反轉,那就把視頻隱藏,裝作無視發生……
慢慢的,薛紹傑積累了不少粉絲,靠著這個賬號更是讓他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在龍城買了房落了戶,最近正籌備跟相戀五年女友結婚的事情。
愛情事業雙豐收,絕對算得上人生贏家了。
不過結婚嘛,必然會產生一大筆指出,所以最近薛紹傑也挺發愁的,急需接個廣子啥的。
就在這種情形下,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哦,周先生是吧,你好,我是‘為民請命新聞哥’的記者薛紹傑,最近有沒有空檔啊,那你稍等下,我得看看我的日程安排。”
薛紹傑裝模作樣的握住鼠標,右鍵-刷新-右鍵-刷新……
一番操作之後說道:“我最近兩天內都有空檔,本來有個新聞要去趟外地,不過發生了些變故就給推了,現在空著呢。”
周洪濤頓時大喜,連忙道:“薛大記者,那你可得幫我啊。”
薛紹傑眼睛一亮,這不心想事成來活兒了嗎,語氣平穩的說道:“那什,你先大概跟我說說是怎個情況吧。”
“是這樣的薛大記者,我爸幾天前……”
周洪濤講述起來。
當然了,避重就輕和添油加醋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過這種套路薛紹傑見得多了,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動過濾係統,能自行剔除一些偏主觀和誇張的詞匯。
基本上通過周洪濤的講述,很容易就清楚大概是個什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小偷入室盜竊出意外死了,完了呢小偷家屬想跟戶主要賠償,說白了就是訛錢唄。
因為工作特殊的緣故,這種逼臉不要的人,薛紹傑早就見怪不怪了,沒啥心理波動,沉吟片刻說道:
“這個事情的大概情況呢,我是聽明白了,所以你的訴求是想讓我幫忙曝光對方,逼迫對方讓步賠錢是吧?”
“沒錯,我爸都沒了,他必須負責,必須賠錢!”周洪濤說了一句,緊接著問道:“薛大記者,你看這事兒能成嗎?規矩我懂,你放心,絕對不會差事兒。”
薛紹傑澹澹一笑說道:“放心,問題不大,我有經驗。”
“那就好那就好。”
周洪濤鬆了口氣。
這個“為民請命新聞哥”的視頻他以前就刷到過,點讚數最少都是過萬的,甚至還有幾個百萬點讚的爆款視頻,上過熱門。
影響力還是挺大的。
“薛大記者,那就拜托你了,有你幫忙曝光,我就不信那個薑白還能沉得住氣!”周洪濤此刻心情非常美麗。
雖然找人曝光需要花錢,但是跟即將到手的賠償一比,那點錢不值一提。
“嗯,我一定會……等等!”
薛紹傑眉頭一皺,剛才似乎聽到了一個堪稱禁忌的名字,連忙問道:“你剛才說對方那個人叫什名字來著?”
“薑白啊,白色的白。”周洪濤回答道。
“嘶!”
薛紹傑頓時倒吸一口兩起,臉色都變了,繼續問道:“是不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瘦瘦高高的?”
周洪濤也沒多想便說道:“沒錯,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一看就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囂張得不像話。”
“哦對了,他還請了律師,那律師也不是個東西,為了幾個逼錢,淨昧著良心說話。”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戴著眼鏡,看著倒是人模狗樣,可說出來的話就跟流氓似的……”
周洪濤一個勁兒的吐槽著,但薛紹傑卻是越聽越心驚。
如果說僅僅隻有一個名字,或許還存在同名同姓的可能,實際上不是那個人。
但現在連年齡和身材特征都對上了,那還有啥疑問啊。
就是那個人!
而且如果沒猜錯的話,他身邊那個戴眼鏡兒大高個兒的律師……應該是羅大狀吧?
霧草!
絕對是他們!
前段時間就聽說有幾個同行因為造謠誹謗帶節奏,被這兩個很刑的男人送進去踩縫紉機了,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出來呢。
薛紹傑眼瞅著來年開春兒要結婚了,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他可不想進去。
想到這,薛紹傑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說道:“周先生是吧,那個……我突然身體不適,你這事兒我就不接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什?這,這是怎了薛大記者,是差錢還是差事兒啊?你怎突然就不做了呢,我這……”
周洪濤頓時就急了。
薛紹傑歎了口氣說道:“周先生,我實話跟你說吧,我不是不想做,是不敢!我也勸你一句,盡早收手吧,你現在就是在玩火。”
“啥?”
“你這話是什意思,什玩火,薛大記者你倒是……”
“喂?喂?”
“媽的,怎掛了。”
餐館內。
聽到手機傳來“都都”聲,周洪濤滿臉的氣憤。
“哥,這是……沒談攏?”馬三兒伸著脖子問道。
周洪濤有些煩躁的說道:“也不知道這姓薛的哪根筋搭錯了,本來談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幹了,媽的智障!”
“有錢還不賺,這人確實病得不輕。”
馬三兒大點其頭,順便把盤子最後一塊小炒肉夾起來送進了嘴。
“沒關係,這個不成咱換一個,我這兒還問到另一個網紅記者的聯係方式,你打這個電話試試。”
周雨楠給了周洪濤一個新的電話號碼。
後者“嗯”了一聲開始打電話。
這個網紅記者沒有薛紹傑那火,但也差不了多少,有三個賬號,加起來粉絲量也接近一百萬了。
打通電話之後,周洪濤開始跟對方商談,一切順利,對方表示對這個事件很感興趣,願意幫忙曝光。
當然,也是有償。
初步達成共識之後,雙方開始敲定具體的合作方式以及報酬。
這個時候周洪濤又多嘴提了下薑白的名字。
結果對方立馬變臉,就好像見了貓的老鼠一樣,直接撂下句“不幹了”就掛斷了電話。
這連續的兩次碰壁,讓周洪濤隱約意識到了什。
“難道……是薑白這個名字的緣故?”
於是在聯係第三個網紅記者的時候,周洪濤故意沒有提到“薑白”這個名字,隻是用“姓薑的”來指代。
結果嘛,自然是很順利的達成初步協議了。
對方表示會在下午三點左右趕到現場,而且還說半小時後會給周洪濤發一份稿子,讓他提前看看最好記下來,到時候需要他麵對鏡頭哭訴一番,加強節目效果。
周洪濤自無不可。
畢竟對方才是專業的,他們準備的發言稿能更好的調動情緒,感染觀眾。
找好了媒體之後,周洪濤心情舒暢,自然食欲也大漲。
結果握著快子環顧餐桌,卻發現四盤菜基本被馬三兒一個人霍霍完了,就剩下些爛菜葉子和洋蔥青椒啥的……
“你特餓死鬼投胎啊?”
周洪濤從桌子底下踹了馬三兒一腳罵道。
馬三兒撓著頭笑了笑:“哥,我這不是餓了嗎,要不……你再點倆菜?”
周洪濤瞪了他一眼,舉手道:“服務員,點菜。”
……
天水香泉大門口,保安亭內。
“上午那幫人不來了?”一個身材微胖的保安掃了眼大門前的空地,滴咕道。
“不來不是正好,咱也省事兒了,那群人渣渣嗚嗚的看得人腦闊疼。”旁邊另一個保安撇著嘴說道。
“不來?……”
第三個保安微微一笑說道:“要不咱打個賭?我賭他們還得來,壓一包煙。”
“行啊,反正左右無事,閑著也是閑著,賭就賭,一包煙,壓他們不來。”
“我也賭,同樣一包煙,不來……欸等等,我壓他們還回來。”
微胖保安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票人馬浩浩蕩蕩的從另一邊走過來了。
走在最前麵,邁著六親不認步伐的那個,不正是上午舉著喇叭吆喝了一上午的那哥們兒?
霧草!
還真來了。
就位後,周洪濤招呼其他人把橫幅拉起來,而他則握著喇叭往麵錄了幾句話,開始循環播放,至少不用費嗓子。
“我爸死的冤啊,殺人凶手現在還逍遙法外,簡直沒天理沒人性啊……”
於是再一次引來不少路人圍觀。
事兒還是那個事兒,但路人是換了一茬,對於他們來說這還是個新鮮玩意兒。
有人純湊熱鬧,有人吆喝兩句支持,有人發出質疑,基本和上午沒啥本質的區別。
時間慢慢推移。
很快就接近了三點。
“吱嘎!”
一輛SUV停靠在路邊,接著車門彈開,兩個男人下了車。
其中一人中等身材,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胸前戴著記者證,手拿話筒,穿著相對正式,另一個人比較壯一點,也更年長一點,扛著攝像機。
正是自媒體記者吳雲波和他的搭檔。
“麻煩大家讓一讓了啊,麻煩讓一讓。”
很快,吳雲波兩人來到了周洪濤等人麵前。
“請問哪位是周洪濤周先生?”
吳雲波掃了一眼問道。
“我,我是周洪濤,您是吳記者吧?等候多時了。”周洪濤滿麵紅光,興奮不已。
向著吳雲波伸出雙手。
後者澹澹的點了點頭,和他握了下手。
“吳記者,我這個沒有啥經驗,應該怎配合你?”周洪濤雙手搓了搓褲子,詢問道。
“哦,是這樣的周先生,這是我準備的問題,你先看一下。”
吳雲波整個人的姿態都有點“端著”,用威信給周洪濤發了個文檔,接著清了清喉嚨澹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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