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好像知道自己做了壞事似的,一路上都一言不發,全程垂著腦袋。
像隻寵物一樣被牽著走。
他走路歪歪扭扭,沒個正型。
路燈之下,兩道影子被拉長,部分重疊在一起。
他突然停下腳步,眼珠子骨碌碌地盯著旁邊人,完全鬆懈下來的他,這會兒說著話倒像是在撒嬌。
“你別生氣嘛。”
江嵊站著看他,臉色略沉重,用鼻腔呼出一口氣,像是在忍耐著什,他道:“沒生氣。”
醉鬼撇撇嘴:“那你跟我說句話嘛。”
江嵊繃直的脊背有所鬆動,“跟你一個醉鬼還能說什說了你又記不住。”
醉鬼勾了勾笑,眼眸中倒映著路燈的光影,他像個撥浪鼓一樣晃著腦袋:“我沒醉。”
“嗯。”旁邊的人沒有動,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很顯然,他不信。
醉鬼哼了一聲,大力甩開他的手,他大言不慚道:“我還能走直線呢。”
路上沒有冥想的直線標誌,他便踏上旁邊花圃最外一圈的水泥上。
他晃晃悠悠在上邊走了幾步路,“你看我走的是直線吧。”
“嗯,是。”江嵊離他很近,幾乎就是伸手就能夠到。
得到誇讚,醉鬼有些興奮,連走路都不平穩的他,一點也沒有自知之明嚐試著小跑。
他當然沒成功,還腳滑給摔了。
不過沒摔疼。
江嵊攬著他的肩,眸光晦明不定:“你就這喜歡玩嗎?”
他有一語雙關之意。
但醉鬼腦子也轉不過彎,稍微察覺對方語氣有些嚴厲,他就自己委屈起來了。
“你凶我。”
“做錯事你還有理了?!”
醉鬼嘴一癟,眼眶紅紅的,一副很可憐的樣子。
江嵊一下就心軟了,他道:“沒凶你,隻是但是你遇見壞人。”
“那你背我嘛,”醉鬼借機得寸進尺著說,還跺了跺腳,“我走不動了。”
江嵊‘嘖’了一聲,藏在劉海下方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但又很快便鬆開了。
隨後,他背過身去,彎下一條腿,無可奈何地說:“上來。”
醉鬼開心地張開手,攀上他寬厚的後背,兩隻手圈住脖子,腦袋埋在肩窩的地方。
這樣一來,江嵊的臉隻需要稍微動彈一下,兩人的臉就能貼在一起,互相感受對方的體溫,他還能感受到陸言此刻起伏著的胸口。
夏夜的風輕輕從他們的臉之間的狹縫中擦過,發絲被吹得有些淩亂,漫天的星河璀璨奪目。
“你要背我回家。”醉鬼又一次得寸進尺,他喃喃地開口道,他似乎醉心於著晚風當中。
“不坐車回去?”
“不坐車,就要你背我。”
其實江嵊的車就停在路邊,他背著身後的人,慢悠悠地走著,路過那輛車的時候並沒有停下腳步,他很慢地說道:“好。”
醉鬼滿意了,他小幅度地晃蕩著自己的腳,愜意地眯起眼睛。
倏然之間,他小聲說道:“你真好。”
聲音並不大,甚至還有些含糊。
但江嵊卻聽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彎起一點弧度,“我對你哪好?”
陸言把臉埋在他的肩窩,細細嗅了一下從那寸肌膚傳來的好聞的香氣。
江嵊以為他睡著了,輕輕顛了顛背上的人。
他剛收起要聽答案的心,後麵的人卻又突然開口說。
“有好多。你跟別人打架,搬過來跟我做鄰居,給我做飯,無論什時候都接我的電話,記住我的喜好,哄我開心,也會照顧我的情緒,脾氣不好卻每次都對我讓步……你對特別特別好。”他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卻仔仔細細細數了一大段。
一直以來,江嵊都以為他隻是遲鈍,看不出來自己所做的一切。
可當聽到這些的時候,他卻品嚐到了眼眶中泛上的酸澀。
“所以你都看的出來是吧?”
陸言小幅度地點點頭,他說:“我又不是笨蛋,別人對我好,我怎會看不出來。何況我還是天蠍座——”
記仇但也敏感和細心。
江嵊慢慢背著他走,又問:“所以為什從來沒有回應?”
前麵是十字路口,他在路燈下停住腳步。
路燈在他們腳邊留下長長的影子,這一次他們的影子幾乎是完全重疊在一起的,連那兩顆腦袋都看出來是緊密靠著的。
晚風吹在臉上,陸言看著對麵高聳入雲的居民樓,鼻息間全是對方身上好聞的香味。
話題猝不及防地轉變,某人仗著自己喝醉了就為所欲為,他勒著江嵊的脖子,試圖勒索威脅:“我要聽歌。”
“你真的是……”江嵊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但他也還是照著辦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