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外麵忽然有人問,“薑姑娘,你在嗎?”是謝忱的聲音。
他怎這時候來了, “在!”薑雲珠放下糕,去了前麵。
謝忱依舊是那身舊青袍,在他的身後,卻有個嬌小的姑娘,正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
薑雲珠心中有了猜測,她打聽寶福樓的事, 順便也打聽了謝忱這個人。
三歲母親生下妹妹跟別人跑了,父親對他們兄妹非打即罵, 鄰居都看不下去了, 經常偷偷給他們吃食, 他們才慢慢長大。
怪不得謝忱那樣飛揚的相貌, 卻每天蹙著眉, 心事重重。
她也理解謝忱為什想讓他妹妹來店做工,又猶豫不決了。他想讓她妹妹離開那個家,又怕她辛苦吧!畢竟,聽他的意思,等四月,他就會帶他妹妹一起進京。
“雲雪, 去把後麵的糕拿一盤過來。”薑雲珠對薑雲雪道。
薑雲雪應了, 從後麵拿了一盤牛奶紅豆糕過來。
薑雲珠讓謝忱跟他身後的姑娘坐, 然後把那盤糕放在他們身前, “你們來的巧, 我剛做了糕, 嚐嚐。”
謝忱的眼落在那盤糕上, 那糕晶瑩奶白,散發著陣陣甜香。
他早上還沒吃飯,聞見這糕的香味,覺得肚中更加饑火難耐,但他還是移開眼睛道,“多謝薑姑娘。”卻沒有吃那糕的意思。
薑雲珠拿起一塊糕遞給謝蓮,“吃吧,你哥哥可幫了我大忙呢!”她說謝忱幫她盤賬的事。
謝蓮抿著嘴唇看謝忱。
謝忱心中發酸,他可以不吃,可妹妹……“薑姑娘給你,你就吃吧。”他溫聲道。
謝蓮的眼睛當即亮了起來,她接過那塊糕,想吃,忽然又想起什一樣,遞給謝忱。
“你吃吧。”謝忱道。
謝蓮搖頭。
謝忱無奈。
“就一盤糕而已。”薑雲珠把那盤糕又推向謝忱。
謝忱臉頰微紅,“謝謝薑姑娘。”他道。
“不用這客氣。”
謝忱這才拿了一塊糕,放進嘴,入口軟滑香甜,還帶著一股奶香。
他隻覺得再沒吃過這樣好吃的糕了。
謝蓮見他吃了,也把糕放進嘴。頓時,她彎了眼睛,這糕真的好甜,似甜到人心。
薑雲珠也不急,給他們倒了兩杯熱水,讓他們就著糕吃。
謝忱又吃了兩塊,連耳朵尖都紅了,不再吃。
謝蓮則忍不住吃了好幾塊,才喝了一口水停下。
薑雲珠看向謝忱。
“薑姑娘,我能不能單獨跟你聊聊。”謝忱道。
“好。”薑雲珠起身。
兩人去了外麵。
謝忱看著屋中的謝蓮道,“薑姑娘,你們是不是招雜工?那是我妹妹。我想讓她來你店幹活,不求賺錢。
她的工錢,可以從我盤賬的銀子出。或者,她有哪做的不好的,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他做。她不會說話……你放心,她很懂事的。”
謝忱說得又急又快。他並不是想讓謝蓮來薑雲珠這賺錢,就像薑雲珠猜的,他想讓謝蓮離開那個家。
昨天他回家,發現謝勇又在罵謝蓮,她戰戰兢兢地站在那,他很擔心,她撐不到他帶她離開。
謝忱的話很有誠意了,雇傭謝蓮幹活,不用給工錢,或者他幫謝蓮幹?若是換個黑心老板,估計要樂瘋了。
當然,如果是品德不好的老板,謝忱也不會帶謝蓮來。他就是覺得薑雲珠人好,又是個姑娘,才想把謝蓮放在店的。
薑雲珠笑了,她沒答應,也沒拒絕,“這樣吧,讓她在我們這試三天,然後我們再談。”
“多謝薑姑娘。”謝忱感激道。
兩人又回到店,謝忱對謝蓮低語了一陣,謝蓮點頭,然後彎腰給薑雲珠行了個禮。她一定會努力幹活的,讓哥哥能安心讀書。
謝忱也對薑雲珠行了個禮。
薑雲珠笑笑。
“晚上我來接你回去。”謝忱對謝蓮道。
謝蓮點頭,謝忱這才不舍得離開。
就剩下謝蓮,薑雲珠把那半盤牛奶紅豆糕推給她,“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謝蓮卻不吃了,四處打量,想找活計幹。
“不用急的,這會兒還沒開始忙。”薑雲珠說。
謝蓮卻往廚房看去,那的鍋似乎還沒刷。她詢問的看向薑雲珠。
好吧,薑雲珠還沒來得及刷呢。
謝蓮去了廚房,刷鍋刷碗,別看她個子嬌小,可她從小就做這些,做得十分順手。
好吧,薑雲珠覺得,自己還真雇到了一個好員工呢。
她回廚房,拿了牛奶紅豆糕繼續吃。
吃完,她正想回屋歇一會兒,陳氏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男人大概二十多歲的模樣,長得還算端正,就是一雙眼睛有些飄忽。
陳氏的眼圈有點紅,似乎剛哭過。
她進來看見薑雲珠,把她拉到一邊,對她道,“雲珠,咱們店不是要雇跑堂的,你看這人怎樣?”
“娘,你在哪遇見他的?”薑雲珠問。
“縣城門口,王田的母親去了,他沒錢安葬,便在那賣身葬母。我聽他說,他以前幹過跑堂,便領他回來試試。”陳氏道,她昨晚住在村,今早來縣城,正好路過城門看見。
原來這青年叫王田,賣身葬母,這個時代很講究身後事,親人去世了,不說風光大葬,也要弄一副棺木,找一塊土地好好安葬。
這兩樣,前者是必須要錢的,後者若是家有地,還好辦,不然也需要不少錢。
所以這賣身葬母的事,還真有。
不過在武陵縣,就又顯得有些奇怪。薑雲珠可記得薑城當初去礦山,可以提前預支一個月工錢。而且看王田細皮嫩肉的,並不像從小做慣活計的樣子。
“我去跟他談談。”薑雲珠說。
“嗯。”陳氏答應。店的事都是薑雲珠做主,她就算可憐王田也沒辦法。她去了後廚。
薑雲珠來到店,王田正站在那悄悄打量店麵。
“坐。”薑雲珠道。
“多謝。”王田等薑雲珠坐了,這才坐下。
“不知道我娘跟你怎說的,我們店是要招跑堂的夥計,聽說你以前做過?”
“做過。”王田道,“都是做慣了的。”
“在哪家做的?”
“悅達酒樓。”
哦,那家菜吃出過老鼠頭,然後倒閉的酒樓。
“那家菜的老鼠頭是你放的?”薑雲珠隨口問道。
王田的臉色可謂精彩至極,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站起身惱道,“你怎能這冤枉我,我那幾天生病了,根本不在店,不信你去問那些夥計。”
薑雲珠笑了,一般那個店的夥計被問到這個問題,如果不是他做的,他會如何反應呢?
肯定不是立刻替自己辯駁,而是覺得她腦袋有毛病,忽然問他這種問題。
薑雲珠看著他跳腳的模樣,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不知道你娘是否真的去了,若沒有,聽到你要賣身葬她,不知道該誇你一句孝順,還是……”
王田真名宋林,是宋老二的大兒子,四年前悅達酒樓飯菜的老鼠頭確實是他放的,這次他們打聽過了,得知棲山居要招跑堂的,便想故技重施。
誰想到……宋林的娘當然活得好好的,想到他娘若聽說這件事……
宋林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又是尷尬,又是羞惱,他沒想到薑雲珠一下就識破了他。
兩條街外,宋掌櫃跟宋老二正等在那。
這時宋林走了過來,兩人立刻圍上來問,“怎樣,成了嗎?”
“成個屁!”宋林滿腔怒火全撒在了兩人身上,“你們倆個,是我大伯跟我爹嗎?咒我娘死,還讓我做那種缺德事。現在好了,被人識破了!
你們倆躲在後麵,裝好人,讓我去丟人,我看你們也沒安好心。
大伯,你是不是就盼著我被關進牢呢,不然怎不讓你兒子去?你兒子也年紀不小了,成天在家吃閑飯。
爹,你怎就信了他呢?每次壞事都讓咱們幹,他撿現成的,我看他不是個好東西。
等哪天,順便把咱們爺倆也送進牢,他獨占酒樓,他才開心呢!”
宋林口不擇言,竟然把宋掌櫃的期許給說了出來。
宋老二一張臉變顏變色,看看宋掌櫃,覺得宋林的話有道理啊。
“大哥,沒想到你這歹毒。”宋老二憤憤地對宋掌櫃道。
“我沒那個意思。”宋掌櫃趕緊說。
“那就把酒樓分我一半。”宋老二道。
“酒樓就一個,怎分?”宋掌櫃惱道。
“賣了分銀子就是了。”宋老二道。
宋掌櫃真被他氣死,一個能下金蛋的母雞,他竟然為了銀子,要把母雞賣了?關鍵,宋林竟然還在旁邊幫腔,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三人鬧成一團,最後宋掌櫃給了兩人銀子,兩人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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