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稀薄,東宮內噤若寒蟬。
今日陳妄從宮回來時,臉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宮人生怕惹他不快,紛紛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做事。
“讓淩霄來見孤。”
陳妄甫一進殿,便冷聲吩咐。
有內侍領命去了。
陳妄冷著臉,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替他更衣的內侍,心下懼怕,一個不小心,將玉帶摔到了地上。
“奴才該死!太子殿下饒命啊!”
那內侍撲通跪下,磕頭請罪。
陳妄正要說話時,有人先一步叱責。
“笨手笨腳的東西!還不快滾下去!”
陳妄抬眸,看見來人,頓時蹙眉:“不是讓你歇著嗎?你怎又來了?”
語氣不善,但卻沒有斥責之意。
“成日躺著,老奴這把老骨頭,都要躺散架了。”
那人笑說著,揮手遣退內侍,親自幫陳妄係玉帶。
來人是東宮前管事劉翁,他是陳妄身邊的老人,頗得陳妄看重。
眾內侍一見到他,頓時如蒙大赦,齊齊退了出去。
陳妄將玉帶抽走,三下五除二係好,乜了劉翁一眼。
“躺著散架了也得躺,太醫說了,你的身子受不得寒,得要好生將養才行。你若不聽,回頭孤就下令,把你的院子鎖起來。”
“哎呦,太子殿下,您就饒了老奴吧。”
劉翁連連告饒:“老奴就是許久沒見殿下了,怕底下那幫猴小子伺候的不好,所以來看看。”
“孤是太子,他們誰敢伺候不好?”
劉翁見陳妄神色不對,試探問:“可是陛下又說殿下了?”
陳妄哂笑一聲。
“他哪日不訓斥孤?”
這倒是事實。
陳妄雖為太子,卻不得帝心。
他這個太子,還是當年明慧皇後薨逝,太後聯合朝屬下搬出祖宗禮法,逼著陳帝立的。
再加上陳妄行五,前頭有個端方持重的二皇子,後麵有虎視眈眈的六皇子、七皇子,再加上陳帝的偏寵。
陳妄這個太子之位,坐的並不穩固。
“殿下……”
劉翁剛開口,有宮人在外麵道:“殿下,淩統領來了。”
“讓他進來。”
陳妄放下茶盞,偏頭道:“你先回去。”
劉翁知他們有正事要談,行過禮便退下了。
淩霄是東宮衛的首領。
他甫一進來,陳妄便問:“查的如何了?”
“回殿下,這是昨日花宴上,未時到申時之間,獨處過的世家小姐名單。”
淩霄將一張紙呈上去。
陳妄展開,垂眸看去。
秦國公府的秦大小姐,兵部柳侍郎女,永安侯府的少夫人,以及李國公主李望舒。
“身份貴重的就這些,侍女宮婢太多,屬下暫未……”
淩霄話沒說完,便被陳妄打斷了。
陳妄斬釘截鐵:“不是宮婢。”
雖然昨日中了藥,許多事都記不清楚了。
但陳妄仍記得,自己握住那把楊柳腰時的觸感。
入手滑膩似酥,細潤如脂。
那絕對不可能,是宮婢侍女的身段。
淩霄聽到這話,將抽到一半的紙,又迅速塞回袖中。
那張紙上,寫的是昨日花宴上,未時到申時之間,曾獨處過的世家公子名單。
陳妄目光沉沉落在名字上。
昨日與他歡好的人,就在這些人中,可究竟是哪一個呢?
陳妄敲著桌麵,問:“還查到什?”
“昨日花宴散了之後,秦國公府的秦大小姐,連國公府都沒回,便留書一封出京了。”
陳妄立刻坐直身子。
他本以為,淩霄會展開細說,卻不想,淩霄又說起了下一個。
“而兵部柳侍郎女,昨日回府後,便傳出舊疾複發的消息,柳侍郎今晨一早,便將人送回老家將養了。”
陳妄這個時候,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可他沒想到,最大的驚喜還在後麵。
“還有永寧侯府的少夫人。”
說到這時,淩霄頓了頓。
陳妄冷喝道:“吞吞吐吐做什!說!”
“永寧侯府的少夫人,昨日回府不久,便傳出了小產的消息。並且永寧侯府少夫人,還於昨夜尋短見未遂,眼下人尚未醒過來。”
陳妄臉瞬間黑了。
淩霄也覺得頭大。
好不容易篩除了四個人,可誰曾想,其中三個竟然都有可能。
陳妄呼吸有一瞬的粗重。
旋即,他又壓住怒氣,問:“那李望舒呢?”
“李國公主住在內宮,屬下無法入內,請殿下恕罪。”
說完後,淩霄又覺得不妥,想了想,他又找補道:“若殿下懷疑李國公主,屬下可讓人……”
“不必了!”
陳妄冷著臉,打斷淩霄的話。
那個女人先前他試探過。
她看見自己,就像是貓見了老鼠,嚇的話都說不利索,不可能是她!
陳妄提筆劃掉了李望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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