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歡呼下,瞧著這對佳偶,公主府前喜氣洋洋。
可隻有當事二人,清楚各種滋味。
傅朝翎幫她係好大氅結繩,目光落到她手中的佛珠,冷聲道:“以後有關佛法的一切,不準出現在本王麵前。”
李竹西咬唇,將佛珠收回袖籠,沉沉應了聲。
“等會”傅朝翎本想商量宴請世家的曲水流觴,可不經意一瞥,於人群洶湧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背影,瘦弱無助,隱隱發著顫,他不由得眉間擰緊。
“等會作甚?”李竹西壓下不耐煩,心想著還要回去抄佛經。
傅朝翎懨懨地斂眸,“愛幹嘛幹嘛去。”
丟下這話,傅朝翎便帶著季康從側門而出,匆匆行至禦街上,左右環視,來往皆是歡呼雀躍的百姓,時有小孩組隊玩鬧,吵得他不勝煩擾。
季康喘著氣跟上,“殿下,你這是找什?”
傅朝翎冷哼一聲,以她的能耐,怎可能到上京來?連順便搭個驢車都要省一個銅板的人。
思及此,他前所未有的心煩氣躁,“阿翁,傅家有沒有記載能讓人忘掉記憶的蠱蟲?”
季康正逗著孩子們買冰糖葫蘆,笑道:“殿下,你剛剛說什?屬下沒聽真。”
這問完才發現自己有多蠢,傅朝翎看了眼上麵的茶樓,歎道:“沒什,來喝茶的。”
說罷,甩袖上樓去。
季康連忙跟上,手還拿著糖葫蘆。
及至閣樓,小二見他們穿的光鮮亮麗,立刻安排視野最好的窗格位置,上一壺大紅袍和精致點心。
傅朝翎品了一口,握著杯沿加重。
早知道當初就該讓阿翁殺了她!
煩!真的煩!
季康不知什又刺激了他,隻好趴在窗邊,吃著冰糖葫蘆,絲絲涼風吹來,不遠處的青橋人潮聚攏,正欣賞著五彩繽紛的河燈。
季康喃喃道:“可真熱鬧”
卻沒注意,薑清漪搖搖晃晃地,走上青橋。
風灌入脖頸,冷得她直發抖,皮膚皸裂。
耳邊嘈雜悠悠回蕩著歡笑聲,嬉鬧聲,甚至還有雜技的敲鑼打鼓聲,好生熱鬧,隻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崩潰、憤怒、羞辱、不堪,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撕扯著她,病弱是假,失憶是假,她無數次在想,是不是每次她為他做飯、熬藥、做新衣,分享她來之不易的一切時,他心都在嘲笑,這些被她視為珍寶的東西,都比不上他原本擁有的一星半點。
喉嚨哽塞,咽得太疼。
薑清漪倚靠在青橋欄杆邊上,極力調整著呼吸。
不行,她得振作起來,這樣一點都不像薑清漪。
忽地,幾個興衝衝的大漢跑上橋來,迎麵一撞,她身形一晃,整個人從橋欄倒下,伴隨著百姓驚呼。
撲通一聲,薑清漪掉進了河。
又是一聲撲通,小二將茶丸倒入風竹火爐中,濺出些許水漬,傅朝翎睨了他一眼,小二隻能訕訕笑著,煮好茶連忙退下。
茶樓多是說書聽戲、休憩料閑話的場所,若是想知道上京近來風聲如何,來這一坐便是。
如今較多人談論的當屬幼帝登基,大赦天下,攝政王頒布一係列減少賦稅、放開夜市的法令,引得人人稱頌。
季康捂著嘴笑,“殿下,百姓都在誇你。”
傅朝翎抿了口茶,色澤潤香、入口清冽,終於不用再喝薑清漪節約下來的碎茶,心情逐漸明朗,說道:“那又如何,從曆代君王教訓得出,得民心者得天下,可你問問那些君王,他們是真心為百姓嗎?還是說得民心隻是他們拿到統治權力的手段,於他們而言,不過小恩小惠,就讓百姓服從,這很劃算。”
他和福安長公主聯姻也是如此,傅家是百年世家,大梁李氏更是持續兩百年的長生王朝,兩家聯姻,於他而言,能少去不了功夫,即使福安不同意,他也會選別的嫡公主。
季康一時語塞,真的越來越像傅陌桑了
思慮著,他起身看向窗邊,發現青橋上的人都靠在橋欄,揮著手,喊著什。
樓下招待的小二匆匆經過,“我聽說,剛剛有個女子掉下河去了!”
掉河?
季康篤定了主意,準備動身,“殿下,那邊有人落水了,我去看看。”
說著,打開窗欞,又準備翻窗出去。
卻被傅朝翎製止,他跟著走過來,遠遠眺望青橋,又看了眼樓下小二正八卦著,“這大冬天,都掉下去這久,去了也沒用,多管閑事作甚?”
季康欲言又止,他本想以攝政王的名義救上來,還幫他贏得一番美名。
傅朝翎繼而道:“不會水又落了水,那就證明命止於此,這多人圍觀著又不去救,因為擔心自己也會出事,之所以還停在這,就是擔憂一下,欺騙自己並不是不想救。”
合上窗欞,涼風靜止,季康隻好應承。
傅朝翎望著茶水沉思,回想他是怎會水的,好像是傅陌桑把他和同門的弟子丟進在河,然後弄了幾條鱷魚,想辦法讓他們逃生,最後很快就學會了,可也有幾個弟子成了鱷魚的盤中餐。
他突然喝不下,幾個小二興衝衝地上來,和評書先生說有人下水救了。
傅朝翎淡笑,“看,有人去救了。”
他吃了口話梅糕,看向窗外,模糊的身影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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