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我號青蓮
“馬道長,這是?”
看到“劉蔣村”的名字,郭默似乎在哪聽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這是我師當年發跡之地,也是埋骨之所。傳聞當年我師在此‘遇仙’,習得上乘武學,其實不過是有了一番奇遇罷了。”
二人繼續往走,已經是二更時分,村民們早都已經睡下,偶爾能聽到三兩聲犬吠的聲音。
山村不大,所有住戶都集中在兩座山丘之上,而重陽真人埋骨處,卻在山村另一側的“成道宮”。
重陽是為道號,原名中孚,字允卿,入道後,改名,字知明,號重陽子,鹹陽人。
祖上殷實,為當地富甲一方的豪族,得益於此,王重陽自幼就受到了良好的儒家教育。
二十歲時,他便修進士課業。
“自稚不群,既長,美須眉,軀幹雄偉,誌倜儻,不拘小節。”
金太宗天會十一年,王重陽參加了貢舉考試,成績名列前茅,得到一個小官職,沒多久就被罷免。
王重陽轉身又去參加武舉考試,以武狀元的身份當起了甘河鎮酒監,鬱悶的他自稱“王害風”,整日瘋瘋癲癲,胡言亂語,仕途之路就這樣走到盡頭。
相傳,王重陽四十八歲的一天,突然長歎一聲。
“孔子四十不惑,孟子四十不動心,予猶碌碌如此,不亦愚乎!”
一聲歎息後不久,他的人生出現了大翻轉,從而走上了修真悟道的道路。
王重陽在甘河鎮集市上巧遇兩人,他們蓬頭散發,舉止異常,身披氈衣,一看就是住山之人。
王重陽遂一路留意觀察,逮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他便向他們恭敬行禮。此二人見狀,並沒有馬上反應。
其中一人反倒是端詳了他好一會兒,隨後緩緩地吐了一句,“此子可教”,便傳了他幾句內丹修煉的口訣。
這便是,“四旬八上始遭逢,口訣傳來便有功。”
第二年中秋,王重陽竟再次遇見此二人。
這一回,王重陽二話沒說,趕忙上前叩拜。
二人遂再傳五篇秘語,並囑咐他“讀畢焚之”,說天機不可泄露。
這些當然隻是郭默聽來的傳說,當著人家弟子的麵,郭默也不好來求證,也許隻是一種為掩蓋事實真相的說辭罷了。
前邊就是“成道宮”,二人沒走正門,順著東牆繞到殿後,卻是一個與“成道宮”相連的小院。
“成道宮”金碧輝煌,這個小院子卻相當不起眼。
整個院落都是用青石砌成,靜靜地立在那,門上卻落了鎖。
馬鈺從袍袖之中取出一把鑰匙,將院門上的銅鎖打開。
“吱呀呀——”
開門的聲響,在寂靜的山村,顯得格外的清脆。
“默兒,且隨我來——”
馬鈺先行進入小院,小院不大,院子的四個角落,分別種著一株海棠樹。
不禁讓郭默又想起了,“我將來要使四海教風為一家”的傳說。
不過,那個傳說是在古墓的,不想在這也能遇到。
正中央有三間青瓦房,馬鈺徑直走了過去,似乎對這很是熟悉。
開門進去,“丹陽子”點亮了屋中的蠟燭。
郭默這才看到,正中央的屋,掛著一副人像畫,看畫麵的大小,應當是等同人身畫的。
此人一身藏青色道袍,修長的身材,麵如冠玉,竹簪別頂。
看年齡大約四十歲左右,三綹須髯飄散前胸,條條透風、根根露肉。
好一副仙風道骨,即便麵對的隻是畫像,郭默都不禁生出親近之感。
馬鈺進門之後,先是朝著正中間的畫像拜了拜。
“默兒,此畫像就是先師——”
馬鈺說話的時候,語氣明顯有些低沉,內涵無限的追思。
郭默聞言,也趕忙過來,衝著王重陽的畫像拜了三拜,心中默念道。
“晚輩郭默見過重陽真人,恨不早生幾十年,能聆聽真人教誨,此行終南山,希望能承享重陽真人遺澤,解晚輩心中之惑。”
等郭默拜完之後,就聽“丹陽子”馬鈺說道。
“弟子馬鈺,奉師尊遺命,遍尋海內,終於找到滿足師尊要求之人,今夜已是月圓之夜,弟子將他帶來了,打擾師尊安息了。”
馬鈺是對著牆上的畫像在說話,聽到郭默的耳朵,渾身都有些毛骨悚然。
“馬道長,您能告訴我,到底是怎回事嗎?”
事到臨頭了,郭默總得心明白一些,這樣糊糊塗的,都不知道該怎提前應對。
“默兒,事情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原來,第一次“華山論劍”之後,王重陽奪得了“天下第一”的名頭,事實上他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因為,在王重陽的心,天下第一另有其人。
在“華山論劍”往前推十來年,江湖中流傳了一句話。
“南林北王,陰勝於陽。”
“北王”說的就是王重陽,而“南林”卻是指林朝英,她出身於廣西。
林朝英不僅容貌才華冠絕天下,更是一個武學奇才。
武功修為之高,隻有“五絕”之首的“中神通”王重陽可與之匹敵,比之其他四大宗師,要高出一個境界。
隻因她是女流之輩,素不在外拋頭露麵,是以外人知道的不多,聲名也是默默無聞。
但其一生行俠仗義,後世很長時間,在華山“玉女峰”還供有林朝英的神像。
心中愛慕王重陽,而王重陽對她也十分尊敬欣賞。
但兩人性格皆高傲不群,始終不願向對方坦然表達愛意,以致未能長相廝守。
當王重陽在“華山論劍”之後,又跟“鬥酒僧”喝了三天三夜,雖然最後輸給了對方,卻也從彼此的交談中,解決了自己很多武學上的疑惑,自覺突破最後一道關卡指日可待。
當他再次回到終南山時,卻聽聞古墓之中的林朝英,練功走火入魔,香消玉殞了。
林朝英比王重陽還小了兩歲,二人都已經是“半步先天”的境界,居然也難逃此厄運嗎?
可惜,王重陽沒有見到林朝英最後一麵,不久之後,王重陽也鬱鬱而“終”。
在“假死”重傷歐陽鋒之後,大行之前,王重陽單獨留下了大弟子“丹陽子”馬鈺。
“為師即將遠行,我去之後,你為全真教掌教。可惜你師兄弟七人,資質隻能算是中上,即便勤奮修行,也難至絕頂之境,好在我留下的‘天罡北鬥陣’。”
“你七人布陣當不輸於一般絕頂高手,你為人穩重,處事公允,全真教交到你手上,為師也放心。隻是尚有一事相托,如果能實現,為師再無牽掛。”
“我去之後,你當遍訪宇內,但有三十歲前,能達到絕頂之境者,你當引來‘成道宮’,將一番機緣送於他。”
然後王重陽將一幅草圖遞給了馬鈺,雙目低垂,駕鶴而去,終年五十八歲。
處理完王重陽的後事之後,馬鈺才將那份草圖拿出來。
原來上邊畫的正是“劉蔣村”的地形,而重點標注的位置,正是當年王重陽修行的庵堂,緊靠著終南山一處山壁。
不過,在王重陽功成之後,曾經一把火燒了那處庵堂,難道在掩飾著什?
火燒庵堂的事情,馬鈺是知道的,為此,王重陽還曾經寫過一首詞。
“踏莎行·燒庵”
數載殷勤,謾居劉蔣,庵中日日塵勞長。
豁然真火瞥然開,便教燒了歸無上。
奉勸諸公,莫生悒怏,我咱別有深深況。
惟留灰燼不重遊,蓬萊路上知來往。
而草圖之上,還寫有一行小字。
“將來人引進石門即可,爾等萬勿入內!”
馬鈺很是不解,但也隻好遵師傅遺命行事。
在“劉蔣村”修建了“成道宮”,並將王重陽的法體安放在此。
緊挨著“成道宮”,又秘密建了一個小院,小院正房的牆壁,緊靠著草圖上那石門所在的位置。
這件事情,隻有“丹陽子”馬鈺一人知曉,沒有告訴任何一名師弟,或師叔周伯通。
“成道宮”建成之後,事情也過去很多年了,馬鈺已經不抱什幻想了。
試想,何人能夠在三十歲之前就到達絕頂之境?
不說絕頂,就算是三十歲的一流高手,在江湖上都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直到那年,馬鈺在大漠見到了郭默。
當時的郭默,境界當然遠遠不夠,架不住他有著驚人的資質和潛力啊。
又是幾年之後,中都一役,馬鈺再次見到郭默的逆天之舉,才完全確定,此子當夠得上師尊的要求,才向他發出了邀請。
沒曾想,七年之後,郭默已經是“半步先天”,不弱師尊當年多少。
這樣的郭默,如果獲得了師尊所說的“機緣”,會是什樣的結果呢?
“馬道長,也就是說您也根本不知道,重陽真人到底留下了什?”
“丹陽子”馬鈺的介紹,不但沒有能給郭默解惑,甚至讓他更加迷茫。
天下“五絕”,無論“東邪”、“西毒”,還是“南帝”、“北丐”,都有他們的傳承來曆。
唯有這位“中神通”王重陽,沒人知道他師承何方,全真教是他一手創立的,所有的武功仿佛都是憑空而出的。
“,的確如此,老道有幾次也曾想著進去看看,可惜自身離師尊的要求差得太多了。”
馬鈺被郭默問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口口聲聲要給對方一場“機緣”,事實上這場“機緣”,是凶是吉,又能給郭默帶來什,他完全都毫無把握。
所有的一切,隻是出於馬鈺對自己師尊的崇敬與信任。
這要是隨便換個旁人,不說是場騙局,至少也得自己探查一番再說。
看到馬鈺的神情,郭默也明白了對方此刻的想法。
“馬道長無需如此,既然晚輩自願跟您來了,勢必要一探究竟的,還請送在下過去吧。”
“也罷——”
二十多年的等待,就為了這一刻,馬鈺雖然心也沒底,總不能事到臨頭再反悔吧?
馬鈺親自將正中央的供桌挪開,又朝著王重陽的畫像行了個禮。
輕輕地拉動旁邊的繩子,隻見王重陽的畫像,慢慢地被卷了起來,畫像背後的牆壁,赫然就是一道石門。
馬鈺走向前去,伸出右掌,輕輕的在石門突出的一角,“啪——”擊打了一下。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又在同樣的位置,連續擊打兩下。
再等一盞茶的功夫,第三次在同樣的位置,連續擊打三下。
“哢啦.哢啦啦——哢——”
邊的機關就犯了,石門竟然向後方緩緩倒下,最後平鋪在地上。
二人麵前,就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大洞,仿佛一隻洪荒巨獸張著的大嘴,深不見其遠也。
“默兒,師尊有遺訓,除了滿足條件之人外,其他人等都不得入內,老道沒辦法陪你進去了。”
馬鈺伸手從房間一側的屋子,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火把,和幾根兒臂粗的牛油大蠟,順手點亮了火把。
“默兒,你帶著這些進去,也好方便行事。如果有什危險,你就大聲召喚,老道拚著違背師尊的遺命,也會進去助你。”
郭默真要進去了,馬鈺卻憑空多了一份愧疚。
“多謝馬道長,晚輩這就進去了。”
到了現在,郭默表麵上反倒平靜了許多,內心有種“尋幽探密”的冒險感。
郭默將幾根蠟燭包好背在背上,左手持著火把,右手已經抽出了自己的“赤霄”劍。
這把寶劍在黑暗之中,火把照耀之下,竟然泛起一層詭異的紅光。
郭默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倒在地上的石門,很快就躍過了石門。
剛往前走,腳下就踩到了一塊踏石。
就聽見“嘎巴”一聲,緊接著“吱呀呀轟隆砰”的一連串聲響,再看郭默身後的石門,竟然再次回歸了原處。
“默兒——默兒——”
“丹陽子”馬鈺,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驚呆了,在外邊用力地拍打著石門,卻毫無反應。
他急忙又按照剛才的順序,想再次開啟石門。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手法,石門居然紋絲不動。
“完了——”
連續操作三次之後,依然毫無變化。
“丹陽子”也顧不得許多了,運足了功力,衝著那道石門,“啪啪啪”連擊了三掌,石門依然紋絲不動。
世人都知,“全真七子”,要論武功那一定是“長春子”丘處機排第一,連全真教眾弟子以及“全真七子”之間,也是這樣認為的。
殊不知,“丹陽子”馬鈺的全真內功,不僅早已達到了大成之境,這幾年修煉“天罡北鬥陣”時,又萌生新的感悟和想法。
試圖通過“天罡北鬥陣”,演練出一套掌法或劍法,無需七人操持,依然能保留一定陣法的加成。
雖然還沒完全創出來,但即便那絲感悟,對他這個境界的人來說,也分屬難得。
因此,“全真七子”中,內功心法到達一流之境的四個人,“丹陽子”的功力,悄然之間已經躍居第一的位置。
又是在含憤之下,這一掌下去,少說也有六百斤的力道,卻動搖不了這道石門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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