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望徒興歎
郭默到底還是離開了終南山。
來的時候,隻有他和李莫愁兩人,走的時候卻變成了十個人。
全真教的三位,“太古子”郝大通、李誌常和崔誌方,從長安城來的郭靖、武南天和哈吉,再加上大殺四方的陳玄風。
當然,李莫愁的身邊,也多了位沉默寡言的小龍女。
從來沒有離開過古墓的小龍女,似乎看到什都感到好奇,眼睛在不停地到處看,卻也不曾與他人交談。
一路上,郭默一言不發,緊鎖著雙眉,似乎在思索著什,也沒人敢上前去問他。
到底跟著“丹陽子”馬鈺,去了什地方?見了什人?又說了什話?
就連好奇心最大的陳玄風,都難得的待在馬背上,老老實實地悶著頭趕路。
郭默的確見到了重陽真人的墳墓,不過,他斷定那隻是一座衣冠塚而已。
即便那座墳墓修建得莊嚴肅穆,即便馬鈺一再肯定,師尊隻此一處安息之所,郭默還是斷定,那隻是一座衣冠塚。
自己的願望得到滿足,郭默就帶著眾人離開了,他隻是為了印證一下心中那絲縹緲的執念。
見完了,自然就要離開的。
“長春子”丘處機對郭默的行為有些不解。
“大師兄,默兒這是?”
“哈哈,老道也不知道,也許這就是高人的行徑吧。”
“師弟,你已經是全真教掌教,當好生約束門人弟子,督促眾師弟和三代弟子勤練武功。”
“對了,這是默兒剛剛給的一門功法,‘易筋鍛骨篇’,對二流及以下境界之人甚是有效,找些資質上佳的內門弟子,一並傳下去吧。”
“我等已是大宋子民,為人行事當以大宋利益為先,尤其在這關中之地,凡我全真教弟子,當恪守門規,但有作奸犯科者,嚴懲不貸。”
“老道經曆了這幾個月,似有所悟,也打算出去雲遊一番,你們好生守護著‘重陽宮’吧——”
“丹陽子”說完,不等丘處機再問,轉身行飄然而去。
其實,馬鈺的心也很是複雜。
“難道,這才是師尊一再強調,務必找到一位有緣人的深意嗎?”
可惜,這位忠厚的長者,真的什也不知道,更不明白郭默到底在想些什?
進了長安城,郭默讓陳玄風帶著全真教的三位下去休息。
這三位全真道士,自然不太適合進正式的軍隊,郭默打算直接讓他們在燕王府效力,不設職屬算作客卿的身份。
李莫愁也帶著小龍女,和武南天、哈吉下去了,郭默、郭靖兄弟直接到了長安府府衙,去見了魏了翁。
魏了翁一見到郭默,先是問候了一番,畢竟之前李莫愁來報信的樣子,實在有些嚇人。
魏了翁就算是再正直不阿,再大公無私,畢竟自己是被燕王殿下重用,才發跡起來的。
短短幾年時間,他已經貴為經略安撫使兼任長安知府,實實在在的封疆大吏,在大宋這種大環境下,將來封王都是有可能的。
無論他自己怎想,在外人眼,魏了翁也早就是燕王一係之人,如果郭默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他也會受到波及。
“燕王殿下,關中收複已經幾個月了,倒沒有遇到太大的麻煩,尤其還有‘靖難軍’在此坐鎮。”
“隻是,前期為尋求平穩過渡,咱們留用了不少金國原有的官員,有些人的惡行也慢慢顯露了出來,不知殿下對此有何看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突然多出十來個州府,哪能有那多現成的官員?
這還是在洛陽城加了一場秋闈,提前選用、培訓、實習了一批人,要不然更是捉襟見肘。
“此事容易,本王會讓燕王府趙長史來此,主持一次春闈,時間就設在四月十五吧。以關中之地為主,當然其他地方的人,隻要能趕得過來也可以參與。”
“參照上次洛陽秋闈的成例,選出一百人來,至於怎樣一個流程,咱們的趙長史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那些不法之徒,本王會知會‘皇城司’,調來一名‘提點皇城司’,搜集到確切證據之後,直接依法查辦。”
吏治向來是曆朝曆代最為頭疼之事,幾千年來,各個朝代的更迭,各種社會製度的變革,也沒辦法徹底去除腐敗滋生的土壤。
郭默也不是聖人,隻好遇到了依法嚴懲就是了,什人都缺,就是不缺願意出來當官的。
“大哥,加上訓練了幾個月的兩萬新兵,‘靖難軍’在此已經突破了五萬人馬。”
“你利用一個月的時間,來一次大練兵,無論新兵、老兵,選出綜合實力強的前三萬名帶回洛陽城,準備北上伐蒙。”
“剩下的兩萬‘靖難軍’,讓三師傅過來吧,帶著這兩萬人,鎮守整個關中地區。”
剛剛收複幾個月,誰能保證關鍵時刻,會不會有人跳出來製造蛾子?
讓三師傅“馬王神”韓寶駒來鎮守,郭默才能更安心一些。
另外,他還要把五師兄武眠風也調過來,在長安城設立衙門,“皇城司”對整個西部的控製太弱了。
西北暫時不提,至少把整個關中和巴蜀地區,先牢牢地抓在自己手。
郭默在長安城僅待了兩天,就暫別了大哥郭靖,趕回洛陽城。
這次,他倒是把自己的兩個徒弟都帶走了。
也丟給大哥太久了,尤其是武南天,好像都兩年多了吧?
自己這個師傅當得還真不稱職。
現在大徒弟張世傑和三徒弟呼延德,都已經調到了燕王護衛軍,索性把這兩個徒弟也一並扔進去好了。
北上伐蒙,郭默也不確定能打多久,這幾個小子帶在身邊,自己也好時時點撥一下。
全真教的三人也自當隨行,不說郝大通,單單李誌常和崔誌方,卻以師禮待郭默。
既然把“易筋鍛骨篇”都送給了“丹陽子”馬鈺,當然也不會對這三人吝嗇。
李誌常是已經學過的,當著三人的麵,郭默允許讓李誌常跟其他兩人分享。
郝大通也是一個紅臉漢子,郭默索性又傳給了他一套“朝陽掌”,而崔誌方倒是跟李誌常相若,直接把“落日掌”給了他。
這三人跟著郭默出來,說好聽點兒是曆練,其實就是替燕王殿下出力,以獲取朝廷對全真教的支持和維護。
沒想到,自己還沒出力呢,郭默倒是先給了實惠。
不過,看到李誌常這幾個月的變化,郝大通和崔誌方二人,怎也不可能拒絕的。
千恩萬謝之後,還是接受了郭默的饋贈。
對他們三位,沒什具體安排,到了洛陽就先在燕王府住著,各自修煉自己的武藝,等大軍出發之日待在燕王中軍就行。
剛進燕王府,燕王府左長史趙汝述就找了過來。
例行公事地匯報了這幾個月來,從“皇城司”和“聽風”傳過來的各種重要的消息,尤其以臨安和河北戰場的居多。
無論內外,大體進展,還是在郭默的預料之中。
唯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個自己僅僅有數麵之緣,名義上還是自己“大哥”的太子趙竑,居然還在積極地上躥下跳。
上次郭默在“大慶殿”上的那頓操作,貌似失去了“軍權”,就連“如朕親臨”的金牌都交上去了,“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官職也沒了。
但是,他依然能夠調動那二十多萬勁旅,郭默一手建立和扶植的四支軍隊,樞密院使的命令依然不好使。
郭默卻平白得了一個“禦史大夫”,拿下了史彌遠最為得力的喉舌禦史台,更是將他的老對頭衛涇給再次請進了朝堂。
現在的史彌遠,在“大慶殿”內說話時,已經沒什分量了。
敢直接跟他硬剛的,就有衛涇和程珌。
而自己曾經最為得力的幫手,吏部尚書薛極,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了燕王府的右長史。
曾幾何時,中樞六部史彌遠可以說是一手遮天,而現在的六部尚書,竟然沒有一個是他的人了。
樞密院,在法理上仍然是大宋朝最高的權力機構,在這幾年間,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要就是官家趙擴,直接乾綱獨斷,發號施令;
要就直接來一個六部公推,由樞密院使和六部尚書,七人進行公推,少數服從多數,居然還是用舉手來表決?
這都是從哪學來的低俗辦法?
關鍵是這樣一來,無論是乾綱獨斷,還是七人公推,史彌遠一絲占上風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此,剛剛強硬了幾個月的史彌遠,又再次沉默了下去。
但是,當了這多年權相,習慣了一手遮天的史彌遠,又怎心甘情願就此罷手?
連續登了幾次薛極的門,終於得到了薛極的兩句話。
“史相,如果您恪盡職守、遵從臣道,亦可得善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如若可能,望史相能請回莫愁姑娘,並善待之。”
兩句話,一句說的史彌遠滿腔憤怒,一句又說的史彌遠滿頭霧水。
這都哪跟哪啊?沾邊嗎?
憑什就要自己讓出權力?
當然若不是自己的鼎力支持,焉有他趙擴的今日?
這是要恩將仇報嗎?這是要卸磨殺驢嗎?
憑什?就憑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毛頭小子嗎?
你們這滿朝公卿的眼睛都怎長的,難道都是瞎子嗎?
這小子已經手握了二十多萬精銳大軍了,現在又占據了將近二十個州府的地盤,你們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還有那個趙擴,你真成了昏君了嗎?
那隻是你收的義子,義子你懂嗎?
他是叫“郭默”,不是說你賜給他一個“趙昊”的名字,他就真的能變成你的親兒子的——
還有,為什要我去巴結李莫愁那個野丫頭?
當初也是看在她死去的老子的份上,才養了她那多年,好歹她老子也救了自己一命。
小丫頭長大了,也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將來用來拉攏個得力的幫手,也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了。
可惜,沒派上用場,自己侄子相中了她,她竟然還不樂意?
聽說,現在好像又跑去找郭默那小子了?
好在老夫機敏,沒把她繼續留在身邊,要不然指不定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禍害呢。
還讓我去把她請回來?善待之?
薛極啊,薛極,你這老小子是怎琢磨的?
哈哈,都想看老夫笑話?都想讓老夫去死嗎?
史彌遠雖然憤怒,但是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是不讚成薛極給他出的,這算是最後的“建議”吧?
但是,他同樣不懷疑薛極的智慧。
相處了幾十年的人,即便現在算是分道揚鑣,史彌遠對薛極的智慧,依然充滿了信任。
他相信薛極絕對不會信口雌黃,也不會無的放矢,隻是他為什會這樣說呢?
史彌遠想不明白。
史彌遠身居高位了這多年,雖然是個飛揚跋扈的主兒,但骨子也是個謹小慎微的人。
尤其在上了年齡之後,“怕死”的情緒,莫名其妙地就籠罩在史彌遠的心頭。
他想不明白的時候,幹脆就什事都不去做,靜觀其變,等候一段時間,回頭再看。
這是他的想法,也是下一步打算的做派。
因此,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史彌遠上了一份請假的折子,說自己年老體衰,想回原籍將養一年半載。
史彌遠的原籍,離著臨安不遠,就在明州鄞縣,三百多地,更靠近海邊,距離桃花島也就半日路程。
當朝首相要請長假,官家趙擴怎能輕易批複?
直接駁回,恭請史相就在臨安靜養,並派出豪華的禦醫團,前往史府進行會診。
隔了幾日,史彌遠再次上書,要求回鄉靜養。
趙擴再次駁回,並派了太子殿下趙竑,親自前去,代表官家向史彌遠表示慰問,並積極進行挽留。
趙竑那可是實心實意地在做事,絕對不是因為官家的聖命才來的,他是早就想登門拜訪了。
自從太子趙竑跟史彌遠搭上線之後,對史彌遠的感觀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史彌遠已經成為太子趙竑的唯一精神寄托。
這要是真讓史彌遠走了,這大年齡的人了,誰知道這一走,是不是真就“走”了?
那從此以後,讓他竑太子依靠何人啊?
可惜,聽到是趙竑前來,史彌遠直接躺在床上就沒下來。
跟趙竑合作了一小把,史彌遠就看出來了,這絕對是一個“草包”。
好高騖遠、誌大才疏,用在他身上,都算是高看他了。
這樣的人,如果能將他扶上皇位,自己掌控起來,絕對是手拿把攥的。
現在的問題是,連自己的位置都已經被架空了,還怎能夠等到那一步?
看看官家趙擴的身體,再活十年八年應該沒什問題,自己呢?
見到了史彌遠,卻沒能說上一句話,讓趙竑很是鬱悶,隻能灰溜溜回去複旨。
又過了幾天,當史彌遠第三次上書,要求回鄉靜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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