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醒來。
不知是不是這廂房的床格外硬一些,她醒來時,渾身都有些酸痛,腦袋也嗡嗡地疼。
睜開眼睛,看見窗外一片大亮。明明入睡時才是夜吃過飯的時候,怎現在醒來,卻像是到了翌日的正午了?
“雪滿?”
朝雲出聲,叫喚著雪滿。
記得睡前,雪滿告訴她白草不見了,然後自己下山尋人去了。如今隔了一個晚上,雪滿可找到白草了?她們此時在哪?
久久沒有回應,朝雲又再叫一聲:“雪滿?”
還是沒有人回她。
朝雲穿好衣裳和鞋,推開屋門一看,門外一個人影都沒有。
那兩個去了哪?不會還沒回來吧?
朝雲心隱隱生出點擔憂,又因頭痛難耐而無法好好思考。她暈乎乎地走到白草前幾日常去的水邊看了看,也不見白草。
倒是有個婦人,看見臉色蒼白的朝雲,問道:“娘子沒事吧?”
朝雲擺擺手,皺著眉又去了那車夫江四所住的廂房,照樣沒有一個人。
朝雲知道大抵是出了什事了,在心中理著事情的端倪。
白草是為了給她去買羊肉湯,才跟江四一道下山去的。他們沒及時回來,雪滿又下山去找他們。
隔了一夜,不僅白草和江四沒回來,如今連雪滿都不見了。
她能做的,要是在這等著他們回來,要是自己下山去找人。
兩者之間,朝雲選的自然是後者。
她回到廂房,等了一刻鍾,還是不見任何人過來。於是便不等了,看了眼自己與兩個女使的輜重,覺著也沒什要帶走的,隻把一支出嫁時姨母贈給她的鐲子套回了手上,換了雙輕便的鞋,從水邊撿了根棍子,決定一個人下山去。
上山時走的是前山,她自然不曉得後山也有條下山的小路。從後山先繞半圈,繞到了前山道觀那邊,又是一派熟悉之景。
香爐、拂塵、嫋嫋的煙和三清塑像。落過雪的山路濕滑,這兩日上山的人並不多,下山之人也少。朝雲一個人行走在盤旋的路上,一步一階,不曾有什差池。
迎麵走來一群人,朝雲也不曾抬頭看一眼,隻是自顧自地低頭走著山路。
那群人見了她,卻停了腳步。
“三娘!”
那群人之中,為首的是個白麵郎君。
聲音無比熟悉,朝雲手中的杖子停了下來。
“鄭平?”
她沒想過會在這見到他,更沒想到鄭平隨後說出口的話:
“三娘,一早知道消息,真是駭人!你無虞就好!”
朝雲黑著臉,坐在鄭平過來接她的車上,一聲不發。
鄭平向來不敢與黑臉的朝雲說話,何況今日出了大事,朝雲心一定有難受之處,此時搭話,不正是討人嫌。
朝雲恰好也不想與人說話,她正坐在車,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心亂糟糟的,連此時該想些什都不知道。
馬車一路從城外,趕回了鄭家。
鄭家後門,巷子之中躺著一個人。
遠遠的看,還不見得那就是個人影。隻是一張大的布頭蓋著,看不真切布頭下麵的到底是什。
馬車停下,下人擺好下車凳,鄭平向朝雲伸出手,想要扶她下去,被朝雲甩開。
她不用下車凳,一腳邁到地上,快步走向那布頭蓋著的人。
韓婆婆與羌笛站在一邊,眼見著朝雲來了,紅著眼眶迎了上去。韓婆婆扶著朝雲,上下掃了幾眼,看到朝雲無礙,拍著胸口道:“還好,還好,姐兒沒事就好!”
朝雲隻看著地上那布,問道:“這是怎回事?”
韓婆婆顫抖著聲音,告訴姐兒:“這…這是白草。”
“白草是好端端一個人,怎會躺在這!”朝雲輕掃開韓婆婆的手,蹲到了那人的身邊,伸出手要掀開那塊布。
她的手被鄭平抓住。看似文弱的鄭平,此時力氣不小,穩穩地錮住朝雲的手,不肯有一點鬆弛。
“三娘,別看。”
鄭平來前已經看過,隻怕朝雲看了會嚇到。
朝雲麵色冰如寒鐵,一雙眼睛像是有萬千冷意蘊藏其中,對著鄭平說道:“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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