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寧安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為何小山神說,出了山到寧安要三四日。
因為他腿短……
我三人一心隻想遠離這醃臢的荒山,又走得急,結果隻用了兩日多,便已能看見寧安城頭。
但詭異的是,響晴薄日,麵向我們這方的城門卻緊緊關閉著,城樓上也見不到人,四周靜得可怕。
出什事了?
我用力砸了砸厚重的城門,根本敲不出什響聲,衝高喊了幾句,更無人應答。
九枝看看高聳的城牆。“娘子,我,爬上去。”他從手生出枝條,躍躍欲試。
“可別,”我趕緊攔住他,“萬一城有什要緊事,你這一進去,再把你當成敵人了。”
“不如換個城門試試吧。”如慧和尚說。
擔心城內有難,我們立刻動身轉向城西側,剛走到城牆轉角處,九枝停住了。
“有人來了。”他說。
我仔細聽,確實聽到有人聲也有馬聲,人數似乎不少,由遠至近,沿城牆而來。
不確定是何人,我迅速捏了符在手上,等這群人繞過城牆,露了麵,我一下又愣了。
“元卿上人?”我喊出了聲。
錯不了,這個走在最前頭的,一身道袍,眉目清秀,不是他又是誰。
山上一別不過大半月,我真想不到這快便再碰見他。
“有靈?”他也認出我來,訝異不弱於我,“你如何在這?”
我還想問你呢。
“呃,我們原本是從思南要到瑞臨去的,”我說,“不小心繞了個遠路,今日剛到寧安。”
元卿上人點點頭。“這位是?”他注意到了我身後的如慧。
“這是東海玉門宗的和尚,”我說,“叫如慧。”
如慧雙手合十,施了個禮。元卿上人答禮。“東海……師父這一路辛苦了。”
他又看向我。“看來分別的這陣子,你也有不少奇遇。”
,是誰說我不適合做玄師的?
“先不說這個,”我指指寧安城南大門,“這是怎一回事?為何城門關了?”
元卿神色嚴峻起來。
“城內……起了疫病。”他沉聲道,“大半守軍和民眾皆已病倒,為防疫病外播,便先將四麵城門封閉了,州府正派兵過來,我上清觀離得近,昨日剛到。”
“疫病?”我皺起眉頭,“什疫病這厲害?”
不對啊,有疫病,該是醫生郎中的活兒,喊道士過來做什?
“還未查明,”元卿說,“但並非尋常瘟疫,似是和妖物有關。”
“城進了妖?”
“若隻是進了妖,倒好說了,”元卿搖頭,“隻怕沒有這簡單。”
“那疫病是何種症狀?”我心想我娘親給九枝那本書,記載甚多,她見識廣,也許會有提及。
元卿想了想。“你隨我來吧,既然你已到了寧安,不妨親眼見一見。”
他帶了幾個道人和幾個騎軍,十餘人都麵有倦色,仿佛有日子沒好好歇息。看來他是不知道疫病因何而起,便繞城巡查,才巧遇上我三人。
如此一想,如慧這番迷路,我們倒因禍得福,不然疫病起的時日,我們可能正在城。
又走過兩段城牆,到了城北門,隻有這的門還開著,城門口,城僅剩無恙的守軍正牢牢把守。
“有靈,你給你和如慧師父,各施一道阻絕妖氣的咒。”進了門,元卿先對我說。
他知道九枝是妖,用不著這個。
不過……“阻絕妖氣?不是驅疫的咒?”我問。
“那不是尋常疫病。”元卿道,“一會兒你便懂了。”
我照他所說,先後施了咒在我和如慧身上。元卿帶我們走到城門附近的一處行營,教其餘人在外候著,掀開簾門進去。
透過飛揚的細塵,我看見營內躺滿了人,一多半都是軍士,有人在嘶聲□□,也有的,已經隻剩出入的氣了。
若是翠玉在,估計又要喊老天爺爺。
“有靈你來。”元卿走近一名躺著的人。這竟是個道爺,已有些神智不清,元卿卷起這人道袍的袖子,給我看他胳膊。
這人小臂上,生滿大大小小的黑斑,隱隱有潰爛之勢。
“這是……”我哪見過這個,有些嚇住了。
“像是瘟病,”元卿說,“我年幼時在……在別處見過,但又不一樣,你伸手摸一下。”
我大著膽子上前,蹲下去觸了觸一塊黑斑。
俄而張大了眼。“是妖氣。”
元卿頷首。“這便是為何,我要你施方才的咒。這病看似瘟疫,實則是妖氣作祟,經人傳染,剛入城時,我等沒防備,有兩位道兄便染上了,所幸及時察覺,方未釀成大禍。”
“不能將妖氣清除嗎?”我問。
“還不能,”元卿說,“這妖氣來得詭譎,我試過了能想的所有法子,都難以徹除,眼下隻能暫緩妖氣入體,保住各人性命。”
“死人了嗎?”我問出了我最不想問的話。
“城內民眾,已去了十之三四,”元卿麵色沉痛,“疫病傳得極快,隻一兩日便染了全城,隻有一支守軍當時在城郊演兵,還有些農戶城外勞作,逃過一劫。城郎中無法,托城守快馬傳書,我和道長們得知消息,星夜兼程,還是晚了一步。”
“死狀如何?”
元卿略一遲疑。“吐血數升,全身潰爛而亡。”
我努力不去想這是何等情形。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問這些有什用,畢竟我對疫病並無所知,但我總覺得這其中一定能找到端倪。
“九枝,你看呢?”我問九枝,“娘親書有記述?”
九枝搖頭。
“如慧,你去過的地方多,也沒見過?”我又問如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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