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說瘋了,也都是傳聞,聽人說,這是姓劉的自己說的,”店家說,“實質如何我也不清楚,總之劉家夫人確實有陣子沒出過門了。”
“劉家在哪?”我問。
“城南頭,”店家說,“離南城門很近。”
果然。
生得標致的夫人,城南,突如其來的怪事……看來那玄女就是在那。
“這位劉姓書生,是什人?”我再問,“聽掌櫃的口氣,似乎對他有些成見?”
“他?”店家鄙夷地冷哼一聲,“不學無術,說是書生,正經書沒念過幾本,也不考學,天天滿嘴的之乎者也,不然就滿腹牢騷,這城人都煩他。”
“家很窮?”
“何止是窮,”店家道,“這城就沒幾個比他還窮的了,他爹娘死得早,給他留下點家產,多少能讓他吃得起飯,挺大個人了,都不想著做點兒正經營生,就這混日子,還吹牛說什,他要是去趕考,必定高中,那你倒是去考啊。”
“他是怎娶到妻子的?”我接著問。
“那誰知道,”店家撇嘴,“頭些年的時候,他到處求人給他說媒,城媒婆們都懶得理他,他這樣的,哪個姑娘家想不開要嫁?結果也奇了怪了,有一天,他家忽然就有女人了,你說這是什理?”
“他家夫人……是哪來的?”
“姓劉的說是江北逃難來的,我看不像,逃難過來的哪有這樣好的氣色?”
“官府不會查?”
“這怎查,”店家聳聳肩,“跟北人那場仗打完,南邊也四處生亂,這些年才剛平定下來,官府名冊都不全,他就說夫人是江北來的,官差還能到江北去看看?”
我沉默了。拚湊一下所知的細節,玄女多半是被迫同這劉姓書生成的親,可是,為什?
玄女怎說也是神仙,莫說尋常人,她不樂意,我都未必能近她分毫,那書生是如何做到的?
“話說,客官問這個做什?”店家冷靜下來,似乎又對我產生了懷疑。
“哦,我是……進城的時候聽人說起,當時聽得不仔細,如今想起來,一時好奇,心說掌櫃的見多識廣,也許會知道。”我繼續糊弄他。
好在店家對人很輕信,又或者不願耽誤賺錢,依然沒多問。
畢竟,我下樓時,又加付了兩晚的住店錢。
“對了,掌櫃的,”店家起身要去忙,我從後喊住他,“那位劉家的夫人,可有生孩子?”
“生了生了,”店家說,“該是今年年初吧,生了個男娃。”
我沒再說話。
“神仙,能生孩子?”九枝問我。
“也許吧,”我說,“我也沒見過神仙,既然都生了,那大概是可以的。”
說這話時,我二人正往城南的路上。我和店家問明了劉家所在,打算先過去看看。
店家說,走近了南城門就看見了,不會錯過,我還心想他是什意思,走到地方才明白,他為何這說。
瑞臨不算富庶的地方,但大多數人家還是幹淨齊整的,唯獨有一間房屋破破爛爛,歪歪斜斜,夾在一溜嚴整的房子中間,想看不見都難。
這應該就是劉家了,說是家,也就比山洞好一些,大門已經朽爛了小半,感覺一踹就倒。
我敲了敲門,高聲問句有人嗎。
過了一陣,門開了道縫,半張男子的臉露出來。
“你找誰?”
“敢問這可是劉公子家?”我問。
男子狐疑地看看我。“我便是。姑娘是?”
“我二人是梧州來的遊醫,”我指指九枝,強行給他安上了個新身份,“途經此地,聽聞府上夫人似乎患了病,特此來探訪,看能不能幫上些忙——”
不等我說完,劉書生忽然就要將門推上。“我家夫人沒有病!”
“公子且慢!”我一把抵住大門,“公子莫慌,我二人確是四下雲遊行醫的,公子若不信,我可先行為公子問診,此番來得唐突,無意叨擾,隻是聽城人說,夫人患病已久,心下不忍——”
“我說了,我家夫人沒有病!都是外麵亂傳的!二位請回吧!”
言罷,他不由分說,用力把門關上了。
我朝門瞪了一眼。九枝在一旁躍躍欲試。“要破門嗎?”他問。
“不用,”我說,“我料想他也不會說實話,知道他家在哪,就行了。”
“屋,有女子。”九枝又說。
“你感覺到了?什樣的女子?”我問。
“不好說。”
“那該就不是一般女子了,”我點頭,“回客棧吧,入夜再來。”
仍是子時,仍和昨夜一樣,我和九枝避人耳目,重又回到劉家門外。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