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樂：“你是想說，感染是在營地發生的？”

    程之安還沒回答，陳燁就開口了，情緒有些許激動，“不可能！營地怎可能有喪屍這多天了都沒有發現，這不可能。”

    程之安說：“能讓人變異的是病毒，喪屍一定帶著病毒，但病毒不一定隻在喪屍身上出現，任何物品都有可能攜帶病毒。”

    “乙肝病毒在人體外可以存活七天，普通流感病毒也可以存活半個小時，所以有沒有可能是病毒被攜帶進了營地？”

    陳燁深呼吸幾口冷靜下來，不斷回想之前的培訓，下發的資料，腦子麵搜刮了一遍，“我們一直有收到相關的病毒信息，就目前的研究成果而言，病毒離開人體幾乎立即死亡，不可能在別的物體上存活，很多學者一開始就做了相關研究，我們知道的就是，病毒離開人體活不了。”

    程之安皺著眉思考了一下，“研究的成果是病毒離開人體立即死亡，那不離開人體呢？”

    “據我所知，感染者感染病毒死亡後才變成喪屍，人死亡後就不會有呼吸心跳和其他的一切生命體征，所有的人體機能全部停止，那死人轉變成喪屍之後也是如此嗎？”

    程之安看向陳燁詢問他。

    陳燁點點頭，“是的，喪屍不會呼吸，沒有感覺和心跳，體內沒有任何活人的跡象，體內髒器以慢於正常速度好幾倍開始腐爛，驅使他們行動的原理目前仍在研究，目前可以知道，喪屍病毒在人徹底死亡後，遍布全身。”

    “所以病毒賴以生存的條件和活人沒什關係，它們隻需要□□，類似腐生細菌和真菌，木耳蘑菇之類的，它們有一塊爛木就能生存。”

    程之安抬眼，神色認真，“所以我猜測，這種喪屍病毒，會不會就是借助一塊類似爛木的東西，進入了營地。”

    “比如，人體殘肢。”

    陳燁驚呆了，心底恐懼逐漸蔓延，這大半個月以來從未發生這樣的情況，至少沒有上報過，有上報過的話他們一定知道。

    沒有感染者長達五天才變異，而且還通過了所有檢測，之前的營地淪陷有部分是因為出現了三天才變異的喪屍，有的是營地防守漏洞，有營地上報過，喪屍從通風管鑽了進去，也有無聲無息殺死了防守人員堂而皇之地進了營地。

    但是從來沒有營地上報有幸存者攜帶一塊爛肉進了營地，並且因此不小心感染了人。

    也許研究人員早就研究出了病毒能依靠一截殘肢存活，但是因為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所以從下到上幾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這一點，檢查也不會檢查隨身行李。

    他們一直覺得病毒不能在物品上存活，甚至連消毒都沒有，條件太簡陋了，根本來不及搭建大型消毒設備，硬件設施遠遠跟不上，甚至防守人員自己的意識也跟不上。

    而且噴霧檢查不出死人身上的病毒，噴霧隻能在活人身上帶病毒的創口處產生腐蝕反應，所以那也沒有檢查出來。

    陳燁想明白了這一點，罵了出聲，這一點點的經驗，付出了幾百條生命的代價，陳燁的眼睛通紅，他看向程之安，“謝謝你，我必須馬上上報。”

    說完拿出了他的那一部微型平板電腦，戴上了藍牙耳機，通訊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除卻陳燁簡單總結的情況以外，陳燁還沉默著聽著那邊說了許久的話。

    通訊結束後，陳燁的眼睛更紅了，他像是很疲憊，雙手插進了自己的頭發，低著頭。

    過了許久，陳燁的聲音傳了過來，“就在昨天上午和下午，分別有兩個避難營報告了類似情況，研究室正在總結核實情況，還沒來得及發布這就淪陷了，目前分析的結果和小程分析的差不多，他們也推斷是有人攜帶了殘肢進入營地，從而不小心感染了。”

    “初步通知已經下發了，預計今晚有詳細通報。”

    “”

    “操，操，操如果我們能早點發現就好了，媽的”陳燁壓著聲音罵了好幾句髒話。

    所有學生都聽得鼻子發酸，無論是理論上的成果還是實踐上的經驗，他們都太過匱乏了，而現實的殘忍在於，它從來不會給時間你準備，於是隻能通過無數的犧牲換來希望和接下來要走的路。

    可恨啊，恨這場無妄之災，恨殘酷的事實，恨許許多多的本應可以

    無論是他們，還是研究人員，還是警察官員，或者是苦苦求生的平民百姓，他們都算不盡所有的變數，於是，死亡在盡頭等待。

    那多條生命，卻能怪誰呢？

    怪那些攜帶殘肢的人，還是怪防守的警察，還是那些認真謹慎的研究人員，又抑或是那些無辜慘死後變成喪屍的人？

    誰都怪不了，活著的人陷入了一場巨大的悲憫之中，他們隻能一邊懷念著逝去的生命，一邊警惕著不能有下次，以後要做得更好。

    除此之外，就是漫無邊際的無力感。

    方亦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大口呼吸，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的石頭壓著喘不過氣。

    程之安站起身抱住了方亦樂，方亦樂的頭靠在程之安的小腹上，他的聲音在方亦樂頭頂響起，聲音不大，但是隔離室的人都聽得到。

    他低頭注視著方亦樂頭頂，說出來的話像是對著方亦樂說的，也像是對著所有人說的。

    程之安說：“我們還是要活著。”

    經曆了無數的死亡、失望、絕望，對於他們而言，答案最終隻有一個，活著並且活下去。

    逝者已矣，生者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