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裴燦的隻有沉默。
虞心幼每秒都想說點什,她也知道自己該說什,無非那些拒絕人的狠話,於她而言應該算爛熟於心,她本該脫口而出的。
然而她沒有。
虞心幼自己都驚訝了一瞬。
是因為說過太多次,傷了裴燦太多次,已經不忍心再做惡人了?
還是因為從以往的結果來看,那些狠話毫無作用,所以沒有再說的必要?
她在兩個答案之間左右搖擺,不確定是哪個。
又或者,還有第三種答案。
一聲輕笑打斷了她的思緒。
虞心幼對上裴燦的笑臉,愣了幾秒,問:“你笑什?”
“你居然沒一本正經用狠話來對我說教,我不該笑嗎?”裴燦臉上是真的有笑意,越說,笑意越深,“雖然你說也沒關係,我自有一套免疫傷害的辦法,但你沒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的想法稍有改變?”
“不可以!”
虞心幼否定得太快,反而讓這個否定顯得沒什說服力。
裴燦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小細節:“你急什,我又沒催你。”
“誰急了?”虞心幼頓了頓,強行讓自己的語速慢下來,“我沒說那些話,還不是因為說了你也不聽,我何必再白費口舌。”
嗯,說辭也是她從沒定下的答案亂抓的,到底是因為什沒說,她自己都不清楚。
不過不重要,反正裴燦又不知道她心在想什。
虞心幼懷揣僥幸,如此安慰自己。
裴燦應該是信了,沒再逼問,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那走吧,先去吃飯。”
虞心幼求之不得,連“嗯”兩聲,抽走門卡揣進兜,裴燦隨後順手帶上了房門,兩人一起往電梯間走去。
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裴燦熟輕熟路帶著虞心幼找車。
車行的人把車停在C區,而他們房間的電梯直達的區域是A區,地下停車場麵積不小,他們足足走了十分鍾才到停車的地方。
這還是多虧裴燦對這熟,沒有走多餘的路,否則這停車場跟迷宮似的,七拐八繞,不找上半小時才怪。
虞心幼見裴燦租的車是雷克薩斯570,她不愛開越野,不過基本常識還是有的,上車後問了句:“這款車吃95號汽油吧,之後去比較偏僻的景區會不會加不到95號汽油?”
一般加油站的車分92號和95號兩種類型,後者比前者貴,價位稍高一些的車通常都加95號汽油,城市加油站自是不用愁,但雲城的偏遠地區不少,她擔心部分地區隻有92號汽油。
大部分來雲城的遊客,如果有需求都會租中等檔位的車,像裴燦租的這種百萬級的越野車少有人問津,難怪,他都沒預定都能租到九成新的車。
聽她這問,裴燦驚訝了一下,感歎:“不錯嘛,你還了解過這個。”
虞心幼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誇獎聽起來像諷刺,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了解過才算常識。”裴燦係上安全帶,沒著急發動,“你說的是前兩年的情況,現在雲城這邊的加油站基本都有兩種汽油,加不到95號汽油的情況比較少見了。而且,退一步說,就算加不到95號,加92號也能用,隻是損耗車,不用擔心。”
虞心幼了然地點點頭,不過,嘴上還是挑了點兒刺:“某些人身無分文,還說‘隻是損耗車’,損耗費你賠給車行嗎?”
裴燦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所以也以玩笑回應:“我沒錢,可是我的老板有錢,我選最貴的車,也是為了給老板提供最好的旅行體驗。”
說著,他調出儀表盤上的總程數,佐以數據進一步說明:“我選這輛車還有一個理由,它的總程數剛一萬公出頭,這個程數跑一些偏遠山路是最好的,汽車性能得到了充分磨合,又不到磨損的程度。”
本是隨口一句玩笑話,裴燦隨口一應竟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前有背包的細碎物品,後有租車的各種門路,都是小事,可是偏偏他連小事都用盡心思。
虞心幼捫心自問,倘若是她自己單獨上路,她對自己尚且用不了這多心思,比如她是有了解過汽油的事情,可是事實證明,她了解得過於片麵,而是這個信息有滯後性,已經不適用??當下。
虞心幼係上安全帶,在裴燦發動車子後,真心誠意說了一句:“在你的朋友圈,你一定是主心骨類型的存在。“
裴燦未置可否,好奇詢問:“為什這說?”
“因為你總能帶給人安全感,特別是出門在外。如果是集體行動,在麵臨一些突發狀況時,你的存在一定能讓他人產生‘有裴燦在,肯定會沒事’這種想法。”
裴燦微怔。
虞心幼說完許久也沒聽見裴燦吱聲,她偏頭看了他一眼,竟發現他在偷笑。
裴燦察覺到虞心幼的視線,立刻把笑容收了回去。他難得難為情,以至於板起臉故作冷酷:“你看我做什?”
這一係列微表情都被虞心幼看在眼,她哭笑不得:“你要笑就笑,何必偷著樂。”
裴燦刷卡駛出停車場,匯入主幹道後,他才開口:“因為你很少這誇我,你剛才的誇獎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
“什錯覺?”虞心幼問。
裴燦看著前麵的路,輕聲說:”其實你覺得我還不錯的錯覺。”
聞言,虞心幼表示肯定:“確實是錯覺。”
裴燦的臉色有那一瞬間變得黯淡,僅僅一瞬。
他正要笑著掩飾自己的失落,自嘲兩句,結果卻聽見虞心幼說:“你不是還不錯,你是很好,我從來沒有覺得你不好。”
過了幾秒。
車響起裴燦的笑聲。
他說:“謝謝。”
還說:“雖然再追問就會獲得一張好人卡,但聽你這說,我還是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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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裴燦帶她去吃了一家特別棒的菌菇湯,很對虞心幼的胃口。毫無意外地,她又吃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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