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趁著女神節之後的慶功宴和周珞珈單獨聊了一會兒，兩人各拿了一杯香檳走到外麵的露台，迎著晚風欣賞黃浦江對岸的夜景——被稱為萬國建築博覽的外灘，即使往事最後不堪回首，依舊無法抹煞曾經留下過的美好。

    “合作愉快。”周珞珈先舉起杯子。金黃色的酒液映照對麵輝煌的燈火，再投射到她的眼中，襯得那雙眸子如星般閃耀。

    唐雅和她碰了碰杯，一邊琢磨是直奔主題還是先誇一下被賣空的銷售業績。她還沒考慮好，倒是周珞珈先開了口，直接問道：“你把我拉出來，是想討論玲瓏的事情吧？”

    既然話頭打開，唐雅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她說：“珈珈，我和許諾發現孫熙濠在玲瓏的葬禮上出現過。”

    周珞珈的表情可用“震驚”來形容，她失聲驚呼：“小婧的老公？”

    唐雅默默點頭，眉頭緊鎖一臉愁容。“我們認為有兩種可能，一是小婧一直在騙我們，另一種就是她也受騙上當了。”妏

    周珞珈誇張得拿手當蒲扇在臉蛋旁邊猛扇了幾下令自己冷靜，她抬手灌下一大口香檳，冷冽酒液滑過喉嚨，稍稍撫慰了焦躁的情緒。“我記得那天好像是孫熙濠先告訴我們他倆因為麵試才認識，對吧？”

    “嗯。”

    “小婧沒有反駁，是吧？”

    “嗯。”

    周珞珈深吸口氣，“那我覺得已經沒什好說了。”

    她的語氣充滿憤慨，一聽便知她更傾向於相信哪一個“可能”。唐雅沒想到珞珈如此幹脆利落，反觀自己內心竟猶存幾分掙紮，她說：“珈珈，許諾和你看法相反，他認為小婧也是受害者。”

    周珞珈對此嗤之以鼻，冷笑道：“她又沒工作，渾身上下那多名牌全靠老公出錢，她肯定會想方設法隱瞞自家那位過去幹的髒事。”

    “全職主婦也是一份工作，你不要貶低她的價值。”唐雅為董婧姝鳴不平，不出意外讓周珞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氣地反駁：“她的價值就是維護家庭，你用用腦子，她會跟我們一條心才怪！”

    “好吧，那你說怎辦？直接衝到她家問他們是不是做賊心虛？”唐雅無端被影射“沒頭腦”，心頭竄起無名火，口氣也衝了起來。“我們隻有那段影像資料證明孫熙濠去過現場，手頭沒有其他證據，怎打得贏？”

    “正麵贏不了，那就用訛呀！”周珞珈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對奸詐之徒耍點手段也沒什，我們的目的是查出真相還玲瓏一個公道，其他事就不用管了。”

    唐雅未嚐沒有如此想過，當她從別人口中聽到同樣的想法，才驚覺有多自私。“周珞珈，你這樣亂來，萬一孫熙濠和玲瓏的關係不是我們想象的那種，以後大家和小婧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我無所謂。”周珞珈仍然嘴硬，她裹緊身上的披肩，既像是抵禦春寒，又好像是為了給自己增加點底氣。“大家現在生活圈子不一樣了，把我們重新集結起來的原因是玲瓏，不要談什過去的友情，我早忘了。”她又發出兩聲冷笑，斜睨唐雅說道：“再說了，過去我也沒覺得你有把我當朋友看。”

    唐雅一時語塞，捫心自問確實有愧。她緩緩吐口氣，表情挫敗，賭氣道：“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想法來。反正大家十年沒聯係了，再來個十年也無所謂。”

    周珞珈麵色一變，正欲反唇相譏，不料拎著酒瓶子的白承宇拉開露台的門衝了過來。他喝得醉醺醺的，勾住她倆的肩膀實現了“左擁右抱”，口中大呼小叫道：“兩位美女，幹杯！酒不要停！”

    酒瓶在摟著唐雅的那隻手上，白承宇彎曲手臂想給她倆的酒杯繼續滿上，奈何瓶口怎都對不準。唐雅忍無可忍甩開他的胳膊抽走瓶子，不客氣地訓道：“老板，你喝多了！剛才的行為夠得上性騷擾了！”

    白承宇聽到“性騷擾”三個字酒醒了大半，慌慌張放開還搭在周珞珈肩膀上的那隻手，急吼吼辯解：“我，我一時大意，唐雅你不要給我亂扣帽子。”自從米兔運動興起，他也開始約束起自身言行，唯恐一不小心落下“職權騷擾”或者“性騷擾”的惡名。

    小小的鬧劇倒是緩解了唐雅和周珞珈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她倆相視一笑，迅速達成共識將準星瞄向白承宇，隻聽得周珞珈“咯咯”嬌笑，朗聲道：“brian，你公司那多美女，千萬記得要循規蹈矩，這可是一個有一點點醜聞就會‘社死’的時代。”說到最後，她亦深有感觸，向他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白承宇想起不久之前的某個深夜，他們漫無目的駛過上海的街頭，從浦西到浦東再回到浦西。他接住她的視線，在酒精的作用下，苦苦壓抑的熱情噴湧而出，他的眼神炙熱如火。

    周珞珈感覺到心跳驟然加快，那天晚上明明無事發生，卻蕩氣回腸讓人念念不忘。她從唐雅口中得知白承宇已婚已育時打定主意離他遠遠的，她很清楚自己從事的行業絕不能有醜聞，“發乎情止於禮”已經是在道德邊緣的極限試探了，再不能往前越雷池半步。

    然而今晚酒精作祟，她的立場開始動搖，尤其在他熱烈的眼神膜拜下，竟讓她產生比身邊人更美的錯覺。那可是唐雅，是公認的大美女！

    大學四年，周珞珈自覺一直活在唐雅和顧玲瓏的陰影之下，起初她沒意識到男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倆身上，等她明白過來之後就不太願意再和她們同進同出了。她不知道董婧姝的感受，反正她是自卑嫉妒兼而有之，到如今事業有成才逐漸有了自信的底氣，覺得可以和唐雅一爭高下了。

    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來自唐雅，刺破了兩人周遭曖昧的粉色泡泡。周珞珈心虛地望了一眼，但見這位前室友表情如常，好像真的隻是喉嚨不舒服而已。她定了定神，將注意力從白承宇身上移開打算回室內和團隊繼續慶祝，她朝另外兩人微微頷首後翩然而去。

    唐雅雙手環胸盯著頂頭上司質問：“老板，你究竟在打什主意？她是我朋友，你不要亂來！”

    白承宇把這個從父親掌權時就追隨左右的女人當心腹看待，有什說什，這回也不例外。他瞪她一眼，不服氣地抗議：“怎，我連欣賞其他異性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唐雅“”一笑，笑聲中充滿譏誚意味。她以前跟著白守中做事的時候總是聽老爺子以恨鐵不成鋼的口氣痛斥這個兒子“除了追女生，幹啥啥不行”，所以清楚他本性風流。他結婚後有所收斂，不過偶爾花花腸子也會作動，並非沒有前科。

    “老板，你那眼神不止是欣賞好不好！我又不瞎。”

    被當麵拆穿了心思，白承宇有些尷尬，但馬上仗著酒意耍起了無賴，狡辯道：“小雅，黑燈瞎火的你不要亂說，我眼神正常的很。”

    唐雅翻了個白眼，一臉“隨便你說”的表情。他畢竟是老板，自己沒有立場幹涉他的私生活，唯一能做的隻有規勸被蒙騙的女人懸崖勒馬。她轉頭望著屋興高采烈和大家碰杯的周珞珈，不管她是不是把自己當作朋友，她絕不會重蹈覆轍讓402寢室的另一個人再受到男人的傷害和欺騙。

    那，董婧姝呢？靈魂發出了拷問，她也是402寢室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