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正是這個道理了。
吟歡暗自鬆了一口氣,麵上卻不動聲色。
“等你養好了傷,再說這些也不遲嘛。”
吟歡托著腮,懶洋洋地笑道:“反正如今已經知道了婆娑秘典的下落。”
律癡行搖了搖頭,淡淡道:“小傷而已,不妨事。明日一早我便可動身,先查不死城的分舵位置,鏟除全部魔教妖人。至於萬骨枯……太過危險,我一人去便足矣,你留在客棧等我。”
吟歡不高興地一扭臉,“沒我引路,憑你也能找到聖教的人?”
“你……”律癡行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的雙眼,“要背叛魔教?”
吟歡翹著二郎腿,腳尖一晃一晃,撩動著裙擺也似花瓣輕舞。
她衝律癡行拋了個媚眼,笑道:“什背不背叛的呀,人家壓根就沒正兒八經地效忠過。反正這邊的人也不是我的直隸下屬,你除掉他們,等於在幫我掃清障礙,我何樂而不為呢?”
律癡行頷首認可,連一丁點的懷疑都不曾有。
吟歡也連一丁點的愧疚都不曾有。
燭龍輪轉日月。
翌日一大清早,天還沒徹底放亮,吟歡就已經梳洗完畢,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鏡子前自戀了好久。
她今天換上了苗疆女子的裝束,深絳的鳳凰紋長裙襯得膚色愈顯冷白,額心墜飾的花盛也格外精致華貴。
眉梢眼角的暗影細長若線,勾起的那一抹弧度盡是風情。
門口傳來“叩叩”兩聲輕響。
“進來吧。”吟歡說話間,在妝奩翻找個不停,“幹嘛呀?”
律癡行推門而入,將手的托盤輕輕擱在桌上。
他的神情端莊持重,看上去有些拘謹,大概是還沒習慣身份的轉變,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青澀的味道。
“朝食,給你的。”
律癡行輕淺地彎了下唇,笑容內斂克製,眼睫還略微顫抖。
像一隻小心翼翼試探著的狗狗,裝作不經意地抬眼一瞥主人,然後又立刻垂下眼瞼,隨後再偷偷瞟一下。
那模樣倒是真挺可憐見的。
見律癡行這副初涉情愛的單純勁兒,吟歡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她見過的男人不下數百,倒真第一次遇到像律癡行這種奇人。
說他老實巴交沒心眼吧,他布起局來毫不含糊,心思縝密得幾乎毫無破綻。
說他城府深沉心眼多吧,他對心上人毫無保留,有時候甚至天真得有點呆。
臨危而不亂,倒是挺有成熟男人的風範。
就是談情說愛嘛……終究還是個少年郎君的樣子。
吟歡曲起食指放在唇上,輕咳了一聲掩飾。
然後跳到律癡行麵前,提起裙擺轉了個圈,昂頭笑道:“我好不好看呀?”
“好看。”
律癡行一臉認真地點頭。
“那你喜不喜歡?”吟歡挑眉。
律癡行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輕聲道:“喜歡。”
吟歡一手撚起一隻苗銀耳飾,抬起手臂舉到他麵前,晃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問道:“它好不好看呀?你喜不喜歡。”
律癡行想也不想就順口道:“喜歡。”
“那就好,”吟歡滿意地點點頭,“來,戴上吧。”
律癡行一怔:“我……戴它?”
吟歡雙手叉著小腰,不悅道:“不然呢。我打扮得那精致,你再看你。咱們倆走在一起,你覺得搭嘛?”
突如其來的嫌棄和指責,將律癡行打了個措手不及。
“我並未覺得自己的衣著有何不妥之處……”
他如今穿著墨紫色的苗服,騰蛇紋樣的刺繡於袖間栩栩如生。
霜白的銀絲間或交錯在黑發之中,配上那張年輕的俊臉,和眉心一點鮮豔的朱砂紅,倒別具一番風姿。
就是素了點,什配飾也沒有。
“發飾沒有,耳飾沒有,腰帶上該係著的香囊和玉佩也沒有。”
吟歡理直氣壯地斥道:“像什樣子。”
律癡行:“……”
律癡行:“阿吟,我是去除惡,不是去赴宴。”
一不如自己的意,吟歡就立刻委委屈屈地坐下,細瘦纖弱的腰肢輕輕一扭,背過身去。
“不嘛不嘛,”她的兩隻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大腿,硬是擺出不依不饒的架勢,“我就想要給你戴上。”
拿她沒辦法,律癡行隻好轉到她麵前,單膝屈下。
和她四目平視,律癡行一掌便輕易握住她的雙手,低歎道:“好,都依你。”
那間陰轉晴,吟歡眨眼就恢複了笑顏,把一枚墜著苗銀流蘇的耳飾給他戴在左耳,自己則把另一枚戴在了右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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