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啼此起彼落,沒個間斷。
柔和光芒透過窗紙落在蘇時惟的臉上。
長睫投落一片陰影。
眼皮下的眼珠子轉了轉。
蘇時惟緩緩睜開眼,看到梁上破裂垂掛的蛛網。
鼻端傳來食物的香味,勾得他腹中咕嚕嚕地叫響。
他試著撐坐起,扭頭便看到他的便宜徒弟正趴睡在桌案上。旁邊還擺放著相扣的碗碟,想來是怕食物變冷。
“嗚……”
聲音驟然響起,他詫異地望向發聲源——醒了?
緊接著,是抽泣聲。
他輕手輕腳地下得榻來,疑惑地走近,把臉湊過去瞧。
隻見她緊閉的眼,溢出了淚。
睡著還能哭?
哭什?
因為被打了?還是因為被輕薄了?還是因為……殺了人?
噢,居然有這多可以哭的理由。
哎,姑娘家就是麻煩!
眼看她又安靜了下來。
蘇時惟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抬起手,看著拳頭捏緊再鬆開,心道,索魂釘的毒似乎已經解了。不必想,定是他這便宜徒弟給找的解藥。哎,雖說是個麻煩的姑娘家,但對他還挺好。
也不知她要睡到何時。
這吃食想來是留給他的,不吃白不吃。
他捧著蓋碗,正要掀開,忽看向顧語,想了想,幹脆拿起整個托盤,走了出去。
顧語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覺得胸口發悶,喘不上氣,不由得醒轉。
睡眼惺忪,榻上的人沒了蹤影,桌上的食物不翼而飛,喃喃道:“走了?”
起身虛著眼走了兩步,避著後背上的傷,將自己扔到榻上。雙目一閉,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色已晚。
卻不是睡飽了,而是被嚇醒的,被一股燒焦味嚇醒。
哪兒走水了?
顧語驚慌下地。
匆忙奔出,看到原以為已經離去的蘇時惟盤腿坐在院中,不知道在烤著什。
幽藍夜色下,濃煙中,他露出一口白牙,衝著自己笑道:“小徒弟,醒啦?來嚐嚐為師的手藝。”
顧語聞言不由得後退半步,嘴角顫抖著說:“不、不了吧。”
此前去長安的路上與他同行,她被逼嚐過一次,那滋味,簡直,至死難忘。
蘇時惟虎著臉道:“嫌棄為師?”
顧語麵露難色,終是歎口氣,走了過去,看見他腳邊堆放著四五隻已經歸西的野兔山雞,手上烤的卻是一隻小鴿子,狐疑地看著他,“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弄醒她。
“啊?故意?我怎聽不懂你在說什?”蘇時惟裝傻充愣。
“算了,我也餓了。”顧語拿過一隻串好的山雞,架在火上,時不時地翻動。
蘇時惟坐在她對麵,視線不經意地從她身上遊走而過。
似乎沒有什不同。
“看我做什?”顧語瞥他一眼,奇怪道。
話說完,突然一愣,用手背蹭了蹭臉,“我臉上髒了?”
剛睡醒還沒來得及洗臉。
“不是……”蘇時惟低下頭,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了?”欲言又止,奇奇怪怪的,剛剛不還挺正常的嘛,難道身上的毒還沒解清?顧語心直犯嘀咕。
蘇時惟抬起頭,凝望著她:“眼屎!”
顧語反應過來這家夥在捉弄她,又羞又惱,二話不說拿起手的木串朝他拍去。
蘇時惟側身輕鬆避過突如其來的烤山雞,見她惱怒地瞪著自己,笑得直拍大腿。
她將山雞重新放好,起身走到水井旁,打水洗臉。
濃鬱的肉香味四處擴散。
“再不來山雞要烤焦啦!”蘇時惟拿著木棍敲打地磚,高聲喊道。
“你也懂焦不焦嗎?”顧語怒道。
蘇時惟閉了嘴。
過不多時,顧語走回來,重新坐好,翻轉烤雞。
“你接下來要去哪啊?”蘇時惟好心問她。
顧語警惕地盯著他,“你想幹嘛?可別跟我同路,走水路遇到上次抓你的黑衣人,好不容易趕跑了,走山路,又遇到抓你的,什來著,三思殿,對了,三思殿的人。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趕跑了?蘇時惟詫異揚眉。
“你仔細想想你說的話。”蘇時惟提醒她。
顧語心頭咯一跳,不知自己哪句話刺激到他。回想了一遍,試探道:“有問題嗎?”
蘇時惟嘖一聲,說道:“這說明不管我們倆同不同路,你都會遇上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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