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錯動步子,將阮芷擋在身後:“司禮師叔,您聽我跟您解釋。”
司禮真人抬手召雲:“不必解釋。”
常念斜睨了褚易一眼,又轉頭看看許久未出聲的阮芷,笑得有些狡黠:“那……我跟您和師兄一起去?”
司禮真人:……
他給他好臉了是吧?
阮芷接到常念的目光,自覺向前一步表態:“我也。”
司禮真人:……
反了天了。
彩雲落臨眾人腳下,司禮真人振袖登雲:“黎蘭,這是我大荒山之事,不必勞駕。常念,照顧好人。”
他原想著常念是個乖孩子,稍微提點一下便可識大體,放他們二人去辦正事;轉頭卻見“乖孩子”常念撲上來,抓住了他的彩雲尾巴。
“司禮師叔,多個人多個幫手。”
司禮真人高高立在雲端,看著小孩子的大眼睛眨啊眨——
他從來不擅長拒絕。
尤其是拒絕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
於是最終,彩雲還是載著四個人出發了。
褚易與司禮並肩站在雲端,褚易在給司禮指路。
借著天邊風聲作掩,阮芷忍不住問常念:“所以,我們為什要跟來?”
常念瞥了下前方兩人,忽然驚恐:“不是您想跟著的嗎?”
阮芷:???
“難道不是你先同我使眼色,讓我跟來的?”
常念咬著指頭:“我……我當時是想告訴您,我在開玩笑。”
阮芷:……
她從雲邊往下望了一眼。
現在跳雲還來得及嗎?
常念正想湊過來再說句什,身下急速前進的彩雲猛地一停,他人不受控製地向一側滑去,兩腳都已探出雲外。
阮芷眼都未抬,便伸出手去,精準抓住常念後領,將驚魂未定的小徒孫拖了回來。
“司禮師叔,這就是我與諸位同門分別的地方。”褚易指給司禮看,“不過他們如今,應該在集賢鎮。”
“集賢鎮?”司禮真人跟著念了一遍,“集賢鎮距此還有三十的路途,他們為何要走這遠?”
“我們聽說……”
“咳。”司禮輕咳一聲,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我們邊走邊說。”
話音未落,彩雲又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前飛去。
夜已深,宵禁了的集賢鎮中空若死城,坊間燈火滅盡,不時有鼾聲從石牆內飄出。
彩雲就落在街道正中。
司禮率先下了雲頭,接著是褚易,最後是扶著常念的阮芷。
司禮走出兩步,回頭來望:“小念,可還能堅持?”
常念慘白著臉,擺擺手:“不必擔心我,師叔。”
他隻是沒坐過那猛的雲。
司禮頷首表示了解:“你原地休息。”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褚易已將周邊轉過一遭:“師叔,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金滿堂其妖修為莫測,近期又得無數寶器加持,師兄他們該不會是未及掙紮,就直接被金滿堂擄回洞府去了吧?”
司禮:“稍安勿躁。你繼續嚐試用腰牌感應他們,我來探查妖氣。”
他說著,抬手召出一杆玉身雪尖的毛筆,筆尖就著月色信手一點,墨跡便從軟毛之中源源湧出,漫向四麵八方。
阮芷將常念扶到牆根坐好,蹲下身,用袖口輕輕沾著他額角的冷汗:“你先緩一緩,待會兒我帶你回山。”
好。
常念張張嘴,並沒能發出什聲音。
他仰起頭,看到輕紗一樣的墨痕在蒼穹之下鋪展開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想。
有司禮師叔在,料金滿堂插翅也難飛。
安撫過常念,阮芷起身,寬大袖擺擦著手腕滑過,揣在袖中的東西忽然有了動靜。
阮芷輕“嘶”一聲,探手去摸:
那帶有故人氣息的小木人抱住她的食指,用力將她往某個方向去拖。
阮芷循著力道抬眼,看入麵前那條漆黑又陌生的小巷。
“小念,你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常念艱難側轉過身,目送阮芷的背影沒入深夜。
他從未見過師祖走得這樣匆忙。
阮芷跟著小木人的指引穿街過巷,起初是走,沒過多久就跑了起來。
夜風共斑駁的灰牆在她臉側一掠而過,每至轉角,她都不切實際地期盼著能見到故人。
又是一個急轉。
阮芷幾根手指扒住灰牆,將步子甩過去——
這一次,她的希望沒有落空。
她終於見到了人影。
而且,不止一個。
隻是……他們都倒在地上。
許久無風,阮芷卻覺得這夜涼得徹骨。
四位修士,四具橫屍。
袖中木人早早安靜下來,阮芷一邊向前走,一邊往空中丟了道咒印。
咒印升空,化作一隻碩大金鈴,金鈴急晃,鈴音可供百之內的修士聞聽,司禮他們聽到鈴音,就會找過來。
阮芷蹲伏在四位修士之間,試圖從他們圓睜的雙眼中窺探出他們的死因。
可那幾雙眼漆黑渙散,什都映不出來。
如阮芷所料,腳步聲很快便由遠及近,一對與她走了同樣的路,另外兩對是從別的方向而來。
但同樣的是,所有的腳步都是急。
阮芷垂著頭,沒去看他們驚恐的神情:“兩位頸上有勒痕,是窒息喪命;另外兩位胸口外傷,應該是被長矛貫穿。”
“啊——金滿堂!!!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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