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羨沒有再猶豫,將金絲鐲遞到了他手中。
母親呂氏想要阻止女兒,卻在葉大人伸手重又為她們關上馬車門時,覺得這位大人行事穩重,很可靠,便沒有出聲。
幾人靜靜地等著。
時間像是被拉長了許多,謝羨垂頭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重又傳來腳步聲,等人在馬車前站定,沒等他有何動作,羨羨率先示意小丫鬟打開了車廂門。
葉大人果然捧著金絲鐲回來了,他方正英朗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歉意,微微躬身將手鐲放到小丫鬟手中,繼而行了一禮:“葉某已經找人查明,這的確不是王府失物,打擾夫人小姐,還望海涵。”
呂氏喜極,摟過女兒,連連搖頭道:“不打緊,民婦還要多謝大人還我們清白!”
葉大人許是想補償她們一點,便又道:“敢問夫人來京所為何事,或有用到葉某一二的,夫人不用客氣。”
解決了這飛來橫禍就已經讓呂氏驚喜不已,哪敢向這位威肅的大官再多提什要求。
她剛想搖頭,沒想到女兒卻道:“小女和娘親接到父親家信,初來京城奔親,可否請大人指派一人送小女與母親歸家?”
葉大人略一思索,也明白了這小姑娘在憂心什,既是來京中尋人,本就人生地不熟,又遇到這種事,難免害怕。
他看了一眼在旁邊待著百無聊賴、一點不關心主子死活的馬車夫,便點頭同意了羨羨的請求。
“這有何難,如今天暮,你們又初來乍到,不如讓我的手下將功折罪,替夫人和小姐駕車護送三位。”
說完便叫來之前的兩個兵士,兩人因沒辦好事此刻正有些懨懨,怕回去要受處置,聽到這話便來了精神——這便意味著大人不會再責罰他們了。
兩個兵士一左一右跳上馬車橫杠,也不管老車夫還抱臂蹲在一旁發呆,一邊揮鞭子趕馬,一邊大聲問:“小姐,你家在京城哪兒?”
呂氏剛要從貼身的荷包取出丈夫的手信看看地址,沒想到謝羨按住了她的手,熟練地報了一個地名:“槐花巷巷口謝員外郎家。”
“好,您坐好,咱們這就走。”
馬車被兩個兵士趕出了衝鋒的氣勢,一路奔馳。
可憐了那匹老馬,顛得馬車快要散架一般。
婦人一陣驚慌,待適應了這速度,不放心地從荷包中打開手信來看,發現地址同女兒說的不一樣,這才想起來問自己的女兒:“羨羨······你爹給我們的信寫的不是槐花巷啊——”
然而女兒沒有否認,隻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許是父親寫錯了。”
婦人愕然,半張著嘴,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她忍不住想要掀開簾子看看外麵,可是才掀開一角,就看到外麵本該鋪天蓋地的風雪,全被鱗次錯落的青瓦屋簷遮擋,再不似城外曠地中乖張紛揚。
連肆意的風雪進了這方正的城,也像是被縛住手腳動彈不得了。
偶有走街串巷的手藝人,操著的都是全然陌生的口音。
呂氏心中一涼,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女兒的將來,都要在這無親無故的地方度過。
唯一的倚靠,卻在給她們母女投奔地址的信上寫了個錯誤的地方。
若不是女兒懂事機敏,她們母女此刻,還不知道能去哪落腳。
連這重要的東西都能寫錯,怎還能將他當成倚靠?
木輪在平整的板石路麵上行過,不同於在鄉間小路上那般顛簸,平穩有規律的搖晃好似搖籃,搖得小丫鬟翠花都快要睡著。
直到馬車停下,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不解地發現主母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反而滿是擔憂。
隻是小姐臉上卻沒什表情,很淡然的樣子。
不知為什,總感覺小姐最近有些不一樣。
兩個兵士拍了拍車廂門,朝麵拱了拱手道:“小姐夫人,地方到了,咱們兄弟這便告辭了。”
謝羨正待道謝,忽然被母親按住了手。
她疑惑地投去目光,卻見呂氏捏緊了手帕,鼓起勇氣朝外麵的人回道:“多謝兩位大人,民婦無以為報,這有些碎銀,天寒地凍,請去買些酒去去寒。”
說著,便從自己的袖口取出一個荷包,小心翼翼掀開車簾一角遞至窗邊。
那畢竟是她們的大半積蓄。
呂氏做完這些,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看向女兒,在得到謝羨肯定的目光以後稍微鬆了口氣,微微笑了笑。
做娘的在知道往後可能有多辛苦之後,也開始積極地希望能為女兒分擔些什,至少不能拖累她。
外麵兩個兵士似乎沒想到看似寒酸的母女兩人,竟舍得在須末小事上留心。
年紀大的兵士也不多說,接過荷包想了想,領著另一個兵士主動替她們母女去敲響了員外府緊閉的大門。
門很快便打開,從麵探出一個小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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