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船劃開深藍色的海平麵，向著未可知的遠方徐徐航行。

    已經過了正午，天色卻依舊沒有明亮起來，而是蒙著一層淡淡的灰。

    粉毛蘿莉靠在欄杆上，被白絲包裹的雙腿輕輕晃動。

    軀體重塑的大型實驗，那是屬於煉金術師的漫長戰爭。

    如今圓滿成功，粉心中莫名生出幾分塵埃落定的感慨。

    毯子從背後以偷襲的姿態飛來，直接把粉悶了進去。

    “嗚唔…噗哈！梅林！”粉掙紮著冒出頭來，轉頭怒視，目光中卻並不是老朋友那張秀麗的麵孔，而是端著兩杯熱可可的少年。

    “極夜會持續六個月，太陽一直不出來，”王錦裹緊圍巾，把熱可可分給粉，“越來越冷了。”

    換作以往，粉絕對會用嘲弄的語氣說他是弱不禁風的雜魚，可這次她隻是接過熱可可，低低“嗯”了一聲。

    “也可能是人少顯得冷清。”粉補充著。

    確實有些冷清，理查德和奇克在斯凱爾港下船離開，烈陽船隊在更早之前就駛向了南方。

    薩爾原本還想跟著王錦繼續愛與正義的冒險，結果被他老媽揪著耳朵帶走了。

    順帶一提…王錦這才意識到烈陽船隊真正的老大是那個有點靦腆的前任聖女，太太生起氣來頗有能一嗓子吼斷長阪坡的豪情。

    賴著不走的給黑船水手被黛薇拎了回去，雖然約好安定後重新聚會，可短期內見不到了。

    古德安沒走，他的不老泉號還沒捂熱乎就折損在了戰役中，想效仿理查德又想起自己壓根沒有盤纏，這陣子隻能帶珀爾去植物園吃草。

    粉也沒離開，她早就可以離開了才對。

    “關於你的船，”王錦的聲音有些低沉，空氣中飄起雪花，“我很抱歉。”

    煉金術師們費盡心血打造出自己的奇跡物品，比如梅林的“阿瓦隆”，再比如粉的“空想之鄉”。

    “物品”是他們實力的具象化體現，甚至可以說是靈魂的一部分。

    可那艘漂亮的紫色戰船已經毀了。

    粉什都沒說，她盡心盡力把白船從碎片拚了回來，然後盡心盡力地領頭做實驗，最後目送著空想之鄉的殘骸遠去。

    “沒什可抱歉的，”粉的眼睛一眨不眨，雪花落在她修長的睫毛上，“還記得我們那時候聊過嗎，我說‘我這天賦平平的人，一輩子都造不出黑船那種傑作’。”

    “然後，”粉的表情鬆動了，她笑了起來，“你像個精神病一樣，突然說‘我把黑船送給你’。”

    王錦確實做到了，那艘鋼鐵島嶼名義上的主人是粉艾薩克。

    “我現在有了整個幽海最好的材料，隨時可以重鑄空想之鄉號，她會比黑船更優秀，更強大。”

    粉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變得有些勉強，“謝啦。”

    “你下船吧。”王錦的話毫無預兆，粉卻像是早有準備。

    她強撐起氣勢，做出了平日的傲慢表情，用微微發紅的雙眸望著王錦，“哈？雜魚你在說什啊，沒有我你絕對不行吧？”

    “契約已經結束了，”王錦捧著熱可可，杯子和他的口鼻一起冒出白氣，“我還以為你會留在孤島呢。”

    作為戰俘，解開項圈或者幫王錦擊敗黑船後，粉就可以重獲自由。

    “你可以重鑄空想之鄉號，跟梅林一起去遠航，隻要看到白船的紋章整個幽海就沒人敢攔你，想去哪就去哪。”

    “你趕我走？”粉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可是你老師。”

    “終北大陸很危險，我不想讓你摻和進來，”王錦搖搖頭，“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事。”

    粉怔怔地盯著王錦看了幾秒，她沒從那句“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事”中得到半點被重視的喜悅。

    她想明白了。

    “如果我死了，”粉握緊拳頭，大口大口喘息起來，“就沒人帶頭給你妹妹做手術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