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下意識看她,眼前的人,垂著眸撥弄火盆中的炭火,說出這話說時,語氣申請毫不變化,就好像訴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怎說?”
他倒是十分好奇,就探了一次織雲樓,她就那篤定得找到凶手。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女刺客臉上是用了奚部的易容藥嗎。”隻見她走到梳妝台前拿了一張帕子,遞給他,“上麵有四種藥,一種是奚部的易容藥,一種是洗掉易容藥的藥水,另外兩種分別的是止癢和治療損傷的金瘡藥。”
顧懷瑾看著上麵的痕跡,眉頭微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薑棠看出他的窘迫,放下把手帕放在一旁,拿起旁邊幹淨的帕子擦手。
“你把人放走,你不怕放虎歸山?”
薑棠依舊垂著眸耐心地擦拭手指,漫不經心地說著十分狂妄的話:“有什好怕的,我抓得了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
“況且,就她那三腳貓功夫,還打不過你呢。”
說著便含笑看著顧懷瑾,眼神中滿是戲謔。
白嫩無暇的臉蛋,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著她的側臉,雙眸如同一汪清泉。顧懷瑾心中就像被狠狠擊中,他承認,這時候不施粉黛的薑棠美得攝人心魄。
他忽然笑了起來,就知道這人對自己肯定不會嘴下留情,學著薑棠調戲自己的模樣調戲回去,“是是是,薑娘子說得對,她那三腳貓功夫連我都打不過,更何況是您這種高手。”
聽他這番調侃,薑棠倒是一同笑了起來。
一旁的雲袖看得糊糊塗,明明前一秒就喊打喊殺的兩人,如今卻笑得如此歡,著實令人費解。
薑棠端了被蔗漿一飲而盡,“顧世子這次來,我想不止是詢問織雲樓的事情吧。”
她的問話剛說完,他的手一頓,果然還是被她看出來,看來真如閻奉禦所說,這薑娘子生的一顆七巧玲瓏心。
他僵硬地點點頭,臉上笑意慘然,似乎眼前還能浮現公孫先生觸柱而亡的情形。
“武將死戰,文臣死諫,顧世子節哀。”
薑棠聲音微沉,她知道顧懷瑾和太子是公孫先生的得意弟子,如今先生身故,他定是十分難受。
顧懷瑾整個人定住,眼睛呆呆的看著火盆。
薑棠也沒有打擾,隻是讓雲袖又去端了幾壺梨花白。
“你知道嗎,”他忽然開口,抬頭看著她,“我方才想去看先生,卻被先生家人拒之門外,我在公孫府門口等啊等,等啊等,沒等來先生清醒,等到的卻是先生離世的消息!”
“我連先生最後一麵都沒看到……”
薑棠站在離他不到半丈遠,在她的角度,看到他佝僂著身子,看著自己的眼神隱忍,整個人看起來頹廢。
“阿耶和我說,這宣政殿,自從建起來後,每年觸柱身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但他又說,武死戰文死諫,國將安矣。”
他咬緊牙關,拳頭攥緊,“若真的明君,何須文臣死諫!”
“荀先生今日的提議,明明就能解當前的燃眉之急,聖人偏偏以國庫空虛拒絕,明明後宮能節省開支,卻說後宮的開支一分都不能省。”
“柳貴妃主持的除夕宮宴,耗費了國庫一半有餘,蓬萊殿建造得如同仙境,如今又要在樊川大興土木建造行宮,先生罵得沒錯,真的是妖妃禍國。”
薑棠靜靜地聽他講,今天發生的事,逯安他們都並稟報了,包括朝堂,包括後宮,也包括公孫先生家。
“薑棠。”顧懷瑾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上次在絳雪辭沒有問你,為什你們就想把太子扶持上位,傀儡皇帝嗎?”
薑棠抿唇一笑,“太子怎會是傀儡皇帝呢。”
顧懷瑾轉念一想,太子怎會是呢,若他真的表麵看到的這般軟弱無能,那他就不會暗中聯係當年扶持聖人上位的一批老臣,也不會不惜千迢迢去搭上薑毅這一條線。
“如果太子上位之後,和現在的聖人沒什差別呢?”
薑棠轉身看著外麵陰沉的天色,朱唇輕啟,“既然能扶他上去,就能拉他下來。”
能扶上去,就能拉下來。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好在他的聽力不錯,他不否認,薑王兩姓的確有這個能力。
“你們就沒想過取而代之?”
顧懷瑾一直好奇這個問題,既然有能力改朝換代,為什不取而代之,卻隻是換一個人去坐那個位子。
“因為這龍椅呀,太硬了。”
“能坐上去的,都是孤家寡人。”
她轉過來看他,“難道顧世子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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