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即墨惶急地起身,右手撐在地上,摸到了一個冰涼的硬物。
她低頭一看,見是她的佩劍,下意識攥在手。
魔物已然站了起來,咆哮一聲,鑲滿利齒的口腔向她罩了下來。
生死一念間,安即墨反而冷靜了下來。
魔氣籠罩,讓她想起了一年前的一日。她站在斷壁殘垣之中,四周殿倒樓塌,魔氣彌漫,絲絲縷縷像翻動的黑焰。梁柱、青磚、斷木,到處塗著淋漓的血糜,開膛破肚的屍體和殘缺的骨架疊成一堆,已經辨識不出身份。
她在血河之中走著,環顧高呼,渾身顫抖。
就像現在一樣。
攥劍的手握緊了。
血仇未報,師友親朋九泉含冤,死難瞑目。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腥熱的巨口近在咫尺,黑洞深淵將她包裹進去。陷入黑暗的瞬間,安即墨挑劍向上,精準刺出。
陣雲上弦,比魔氣還要深邃的暗光乍現,從魔物喉頭刺進,一路深入,血肉如瓜瓤被刺穿,泄出滾滾黑霧。
魔物吃痛甩動,身軀幾將山崖震碎。安即墨握劍的手卻紋絲不動,變式向。
封嶺拔山。
劍鋒穿山而過,撼土碎石,切碎了魔物的腦顱。
魔氣潑天而下,待安即墨回過神來,眼前已沒有了方才駭人的巨獸。
她愣愣站著,眨巴眨巴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她居然也有能誅魔的一日!
這這這,這就是富貴險中求嗎?
但此刻顧不上高興,困陣蹊蹺,魔物不知什時候又會複生。她爬回山坡上,找到江寄餘,頹喪地晃晃她,“前輩,前輩哇,你再不醒,我……”
沒晃兩下,手中的人忽然動了,安即墨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煞白臉上的雙目逐漸睜開一條縫隙。
江寄餘方從夢境中脫身,就發覺自己正枕在安即墨腿上,對上她一言難盡的神情,“……怎回事?”
“沒事,”安即墨實在沒有忍住,“前輩,不是我度君子之腹,你這時機把控的,我簡直要以為……”
以為你又在用心良苦地給我試練機會呢!
江寄餘不明所以:“什?”
“沒什。”安即墨訕訕,“你醒了就好。我們快找找出去的辦法吧,這血味熏得我又要吐了。”
江寄餘盤腿坐起身,感到魂魄已殊無異狀,再次放出神識,將困陣上上下下無微不至地探查一番,回神睜眼,站了起來,拍掉身上塵土,道:“拿好劍。”轉身往山下行去。
安即墨連忙跟上。
走了不久,蔥鬱的山林被血紅替代,又是那滿山穀濃稠的血湯。江寄餘擋住怨靈,站到崖邊,俯身下去摸到掛在枯枝上的長劍劍柄,提了上來。
安即墨看著那仿佛在血洗了一遍的劍鞘,目光還捕捉到幾星碎肉,胃中又開始翻滾,叫江寄餘道:“前輩,你想要劍的話,還是用我的吧,別撿那個,好髒啊!”伸手解下腰間佩劍欲遞過去。
“不用。”江寄餘仿若不覺,將劍舉到眼前觀察,“你拿著就是。”
安即墨悻悻點頭,把劍重新係好,一手按住絞動的胃部,一手捂鼻。
旁邊的人淡淡開口:“拿好劍。”
她隻好換一隻手捂住口鼻,另一手虛搭在劍柄上。
江寄餘看她一眼,抬了抬手中震動不休的金鈴,“知道為什這魔氣最重嗎?”
安即墨搖頭。
“因為此處是栓魂陣的中心,魔物滅後便是在此複生。”
安即墨瞬間不再糾結那股血腥味,雙手飛速解下腰間佩劍往她麵前遞,“我我我看前輩你那把劍不太靠譜,你還是拿我的吧。”
江寄餘仍舊沒接,“你拿著,方才不是做的很好?”
安即墨迷惑不定。
她誅魔的事,好像還沒有告訴前輩吧?
似乎看出她疑惑,江寄餘道:“栓魂陣複生的時間間隔是固定的,以之前兩次攻擊計算,除去它路上耗費的時間,這個陣法複生間隔極短,我昏迷期間,它必定出現過一次。”
安即墨本想賴過去,聞言打個哈哈,繼續遞劍,“湊巧,湊巧,還是你……”
“還怕嗎?”江寄餘忽問。
安即墨一愣,“……還好。”
成功一次之後,似乎真的沒有那害怕了。
原來本以為永沒有可能的事,有朝一日也會成真。
“那就拿著。”江寄餘將手中長劍舉到她麵前,“能看出什?”
安即墨心道在您麵前,我也就約等於半個傻瓜,除了這是把劍,我還能看出什。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直瞪得雙眼生疼,小聲道:“唔……劍鞘上的花紋挺好看的。”
“嗯。”江寄餘沒對她這番“高見”表示什,“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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