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還是那片湖。
樹還是那棵樹。
遮天蔽日的玉雕樹冠閃爍著剔透的熒光,斑斑點點浮動在樹葉周圍,宛如星海下凡。
淡綠色的氣流塵煙一般從樹頂升起,飄入暗不可知的高空。
“你來了。”
未見人,先覺聲。
這道肅然之音在洞天中回蕩,白雲生目光如電,徑直看向蓂棠樹下,正有一人在此盤膝而坐。
白雲生嘴角一冷,竟不客氣道:“難道我不該來?”
此刻,麵對堂堂木神獸,他言語間已沒了半分敬畏。
而一向脾氣不好的青龍竟沒有發火,隻是不悅道:“事情走到這一步,該與不該又有何分別?”
白雲生道:“這說你都知道了?”
青龍睜開龍目,起身負手,臉色不滿又責怪道:“我雖不知你在南荒妖界做了什,也不清楚你到底是誰,但三大妖域的支脈封印幾乎盡毀於你手,這是事實。”
白雲生同樣負手而立,微微仰視著站在高處的青龍神獸,臉色不變、黑眉不皺,淡漠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也省下我多嘴。當初在毗盧境,麒麟便有言在先,這條路上會發生什誰也無法預知。我來這是和你商議下一步的計劃,並非請罪。”
寬敞的洞天驟然迎來一陣沉默。
四壁上的十八條石龍嘴幾千幾萬年都不曾斷過的流水,忽然慢了起來。
青龍握在身後的拳頭嘎作響,他萬萬沒想到,短短三年,當初那個毛頭小子,如今已經敢如此和他說話。
放眼這天下,放眼這江湖,敢這樣做的家夥絕超不過一手之數。
“好!好!”
短暫的沉默後,青龍連吐兩個好字,臉色恢複了往日威嚴,繼續道:“我們果然沒有看錯人。”
白雲生不以為意地微微冷笑,他絕不會以為青龍在誇獎他。
此時,木神獸從高高的蓂棠樹下飛來,落在白雲生三丈外,開口道:
“不久前,白虎曾傳來消息,它似乎找到了一些源氣流失的線索,要我們過去幫它,玄武的大衍古卦說你會來此找我,我便先在此等你,交代完事情後再去白虎那。”
白雲生也放下氣勢,一針見血道:“什線索?”
青龍卻搖頭道:“白虎的傳音非常短促,有打鬥聲,聽起來情況不太妙。”
白雲生道:“那你又為何等我?”
青龍沒有說話,而是轉身,目光神聖地看向那株天地初生、森森如炬的蓂棠古樹。
隻見他右手化作龍爪,向虛空輕輕一喚,一顆綠色星辰從星海般的樹冠中升起,飛入青龍爪中。
青龍敬畏地注視著手中懸浮的碧光神珠,道:
“在不周山,白虎預感他此行凶多吉少,遂將天水珠托付於你。
說著說著,青龍威嚴的龍目中燃起了熊熊光火,盯著冰山一樣的白雲生,緩緩道:
“現在,我將天木珠也交於你!”
白雲生冷冰冰的表情倏地一愣,很快恢複常色,並未拒絕道:“我身上已有天水珠,再加上天木珠你就不怕觸發五行相生?”
青龍卻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淡定道:“無須擔心,本源之上皆有我幾人所設封印,在重新遇到我們之前,不會有危險。”
說完龍爪一揮,碧綠的天木珠飛到白雲生身前,瑩瑩綠光宛如血液一般繞著珠子中的一片樹葉流動,強烈的生命氣息直穿靈魂。
白雲生猶豫稍許,還是伸手接過木之本源,翻手間綠光消失,一顆綠色星辰在他肝髒中亮起,與腎髒中的藍色星辰若即若離。
白雲生頓覺心潮起伏。要說這天下萬物,生也好,死也好;江湖眾生,人也好,妖也好,都靠五行本源的支撐,而此刻在他體內便有兩大本源,此乃何等的奇遇和殊榮!
見天木珠到手,白雲生雖已對五神獸不再迷信,但他也沒有再刻薄的理由,而且眼前的危機迷霧他也實在沒有什辦法。
遂道:“有什需要我做的?”
青龍一臉早就準備好了的模樣,運籌帷幄道:“今後你我兵分兩路,我等前去相助白虎,你負責找到其他三處本源,集齊五行靈珠。”
白雲生心頭一驚一跳,道:“集齊五行本源?你們想幹什?”
他沒想到,這一問竟然讓青龍遲疑了起來,他似乎在忖度著什利弊。
但僅僅片刻之後他便說道:
“我們五個雖誕生於五行本源中,守護一方天地,但除了自己守護的本源之外,永遠無法靠近其他本源,所以我們各安一隅少有聯係。當初朱雀就是因為去不周山尋找白虎而被天水珠重傷。這道天地規則也讓我們一直無法參透一個流傳的隱秘。”
“隱秘?”
白雲生敏銳地抓住了話中玄機。
青龍眯起龍目,一字一句道:“五行齊聚,萬物盡泯,混沌降臨,天地重律。”
這十六個凝重的字音縈繞在白雲生耳邊,激蕩著他內心的震顫。
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便不需要解釋。
他已隱約明白木神獸親口說出的這句話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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