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冰藍,山川如雪。
刺骨的寒風凜冽在晴空下,仿佛一把把冰刃將這的寂靜切碎又凝聚。
雪花從天而降,零落在寒風中四散而去。
一座碧藍色的湖泊宛如一塊琺藍寶石鑲嵌在山巔之上,雪花飄落,在湖麵上漾起絲絲波紋。
此時的湖水深處,一個上身赤膊的身影正浮在冰冷的水中一動不動。
長發四散,皮膚凝藍,雙眸緊閉,宛如一尊冰屍。
又過了一會兒,突然,這尊冰屍睜開冷眸,宛如夤夜的夜空亮起的兩顆寒星。
一柄暗藍色的劍從湖底飛出,冰屍破僵而動,握劍起舞。
他雖身在百丈湖中,但身手和劍影卻不見絲毫遲鈍。
“嗖嗖!”
雷電般的劍芒像是切豆花一般撕開凝重的湖水,留下一道道真空。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劍光成線,化作一圈暗藍色的雷霆,在湖水的萬鈞重壓之下竟生生開辟出了三丈的絕對空間。
“!”
一劍如山。
雪白的水浪呼嘯著噴向千丈深的水底。
就在此時,冰湖驟然消失不見,眼前已是一片烈火岩漿。
熾熱的火焰炙烤著幹裂的空氣,剛剛那沉湖的冰屍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英姿颯爽的青年,孤身站在一座焦黑的巨石之上,長發飄揚,一雙血目燃燒著濃濃殺氣。
“吼!”
忽然,一聲巨吼撕破了悶熱的壓抑。
地底沉寂的岩漿轟然暴起,衝天的火焰聚成一隻雙頭妖獸,猙獰著火焰獠牙朝青年殺來。
青年的臉色似乎還沒從冰湖中蘇醒,嘴角卻冷冷一笑。
“轟!”
兩隻火焰獸爪瞬間擊碎了他孤立的岩石,火花四濺。
隻見青年縱身如流星,那把暗藍長劍傍身而飛。霎時間,周圍的五行元氣仿佛草寇見到了帝王,恐懼又掙紮地顫抖著。
雙頭妖獸怒吼破石,妖氣驚天,紛飛的火焰中露出了它的本相。獨角狼首,虎身豹尾,燃燒的火焰鬃毛威風獵獵,赤紅色的妖瞳盯著空中的青年,殺氣騰騰。
忽然,一朵朵火焰蓮花在岩漿地獄的上空緩緩盛開,奇異萬分。
妖獸兩隻血盆大口噴出一亮一暗兩束火焰,轟向青年。
與此同時,燃燒的紅蓮仿似聽到了召喚一般,朝青年身前的暗藍劍影急速匯聚。
“火神令·萬火穿心!”
隻聽一聲冷喝,青年飛速打出十二道業力,業力入劍,暗藍色的劍瞬間血光大盛。
一縷劍芒如落星般斬下。
妖獸兩顆碩大的頭顱滾落在地,噴湧的獸血在火海燒成煙霧。
火光歸寂,光景飛換,青年已置身一處幽暗古洞之中。
……
“你回來了。”
洞中稍寂,一道古老的聲音從他正前方飄來,一張古舊的石座上坐著一個黑袍人。
青年雙手俯身恭聲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神秘人從座上站起,鬼魅一般飄了下來,道:“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前輩再造之恩,無間永生不忘!”
青年抬起頭,褪去血色的瞳孔中流露著感激與敬畏。
隻見此人劍眉星目,麵容剛毅,渾身散著一種亦正亦邪的殺氣,正是一年前在坎辰部洲巫雲山之上硬拚天下第一高手薛煬,墜入天池蹤跡全無的項無間!
還是那張臉。
還是那份自信。
唯一改變的,是他眉心的火焰魄印已經消失不見。
神秘人神秘一笑,黑袍下露出一雙幽魂般的眼睛,道:“,我可不是白救你。”
項無間立刻單膝跪地,鄭重道:“前輩有何吩咐,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神秘人蒼老的聲音越說越神秘:“赴湯蹈火不必,老夫並非需要你報恩。”
項無間疑惑道:“那前輩的意思是……”
神秘人沒有回答,卻轉移了話題,道出了幾句高深莫測的話:
“你項氏一族是江湖上的一個異類,有著古老的曆史。想必你也聽說過你祖上的一些傳說。懾天劍下人鬼不生,無生獄中神魔共懼,掃遍江湖強者,單挑神獸威嚴……那可是無比的輝煌啊。”
老人此話一出,讓麵帶崇敬的項無間不禁頗有些迷惑。他項家的確身份顯赫,可那隻是在俗世,在江湖上也有此等驚天動地的建樹?
他心中一穩,靜靜聽著沒有開口,黑瞳老者繼續說道:
“但可惜的是,真正的項氏一族早已名存實亡,隻有身處中原的神宗一脈仍有幸存。”
老人說到這,項無間已經不覺間站起身,他眼珠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這修為深不可測的老者,目光中充滿了震驚的疑惑。
“真正的項家?神宗一脈?您究竟是誰?”
“五靈軀,身懷五脈業力,可修天下武學,此乃項氏一族才有機會誕生的奇跡,當體內五靈之力全部覺醒時,便可執掌武陵山。”
老人話鋒一轉,沒理會更加雲霧的項無間,臉上僅露的兩隻黑瞳精光一閃,一股磅的氣勢如海嘯雲般威淩而來,洞中的五行元氣驟然活躍起來,匯成一條條五彩遊龍在半空中隱現。
“五靈軀!?您是……”
項無間凝重的雙眸猛然擴張,仿佛是見了夢中之鬼似的指著黑袍老人驚駭地吞吐道。
“後輩,想不到神宗一脈也能誕生出五靈軀。老夫天宗,項天涯!”
老人負手而立褪去袍帽,露出了一張披散著黑發的冷峻臉龐,濃眉闊眼,古銅色的麵容上掛滿了天地強者的威嚴,一雙黑瞳威光射射。
“天宗?”
項無間無比震驚又無比疑惑地看著露出真容的老人,眼前這副五靈之軀不假,可老人口中的東西他卻茫然不知。
項天涯收起一身無敵的氣勢,亦正亦邪道:“你所在的項家隻是冰山一角,是十萬年前神宗下山的一支。”
項無間仍舊保持著這張臉上的表情,震撼又向往地聽起了一段古老的往事。
“哎。”
方才英雄神武的項天涯卻忽然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似乎極不情願想起某些過去,直到這口長長的歎息沒有回聲了,他才又開口道:
“項家久居東疆武陵山,族中共有天地神三脈,天脈為首,地神二脈為輔。三脈先祖分別創立了邪皇錄的上中下三層。在洪荒之時,項家隻是人族中的一支小族,跟隨眾多氏族參與過驅逐妖族的戰爭。後來族中有人偶然開啟了五靈軀,獲得了無上之力,也因為其他氏族的衰落,項氏一族得以一飛衝天,成了人族領袖,帶領萬千人修驅逐了妖族,占領了中原。武陵山也成了當時江湖的三大巨頭門派之一,與妖族的鈞天殿和修羅獄並駕齊驅。再後來,為保天下安寧,在五神獸的授意和幫助下,我項氏先祖與鈞天殿、修羅殿在荊州共同建立了荊州城,創立了天一學院。”
“什?荊州……天一學院是……”
項無間前二十幾年經受的震驚也不會比這半個時辰更沉重。
項天涯傲然道:“哼,若非有我等威懾,妖人兩族又豈會有當年和如今的平和世道。”
項無間沉默了一會兒,猛然抓到了什,急問道:“那您方才說十萬年前……”
一聽到十萬年前這幾個字,項天涯臉上冷峻的孤傲散了許多,又沉沉道:“十萬年前,族中先輩先知先覺了某些巨大的危險,便命神宗一脈派出弟子到熒光國,成為了逍遙王,為的就是暗中保住項家血脈。”
“巨大危險?什危險?”
“哼,一場滅族的危險。”
“滅族?”項無間壓抑的心又掀起了滔滔之浪,“如您所言,我項氏一族擁有五靈之軀,領袖中原,誰會有實力消滅,難道是……”
五神獸三個字他沒敢說出來,可一直徘徊在嘴邊沒咽下去。因為項家的實力已經冠絕天下,能壓其一頭的也隻有高高在上的五神獸了。
項天涯這一次沒有給出答案,而是一臉沉重道:“神宗一脈派人下山後,先輩預言的災難一直沒有降臨。直到八百年前,那場大災難終於到了。”
“是誰!”
看著已經怒發衝冠的項無間,項天涯卻搖搖頭,苦澀道:“不知。當年我因外出祖海而僥幸逃脫,但想不到回來的時候,武陵山上已經物是人非了。”
項天涯這一句話中盡顯滄桑,仿佛一瞬之間老去了幾十歲。
此時此刻,幽深昏暗的山洞一環套著一環,仿佛有無數個洞口隱約在四麵八方,一縷縷五彩的元氣流動四竄在空氣中,光芒漸漸落下很快便消隱不見,洞中的五行元氣也重歸平靜。
但項無間的心卻再也無法平定。
項天涯的出現徹底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基本打亂了他關於未來的計劃。
良久,待項無間將消息消化得差不多後,項天涯已重新坐回座上,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呆滯的項家後人。
又過了一會兒。
“前輩,為何這多年,您一直未現身與我等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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