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妖異常光耀的豎瞳滿是敵意。
為了讓自己的話看起來可信,卜守器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他心中想得卻是,“這妖怪怎不受曼陀羅影響,還有他怎就能這快醒過來,真是……”
“謊話!”尉遲真幻化出闊刀對著可疑的男子劈了下去。
卜守器的腿頓時離開床沿,瞬間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刀影橫過,刀光擦過卜守器的手臂打在了門牆上。
一聲古怪的聲響,整個屋子裂成了兩半。
空中出現了層層疊疊扭動的光波,幻境破了,整個占地極大的府邸隨之消失。
尉遲真看著屋子裂開的巨大縫隙,愣了一瞬,而後一把撈過丹鳳禾,幾下躍出了竹屋。
尉遲真單手橫抱丹鳳禾,踏及池塘岸邊時,整座竹屋轟然倒塌,濺起了巨大的浪花,與此同時六朵梔子花從竹屋內飛了出來,到岸對麵變作一道人影。
正是卜守器,他在尉遲真劈出一刀後愣住了,而後才逃出將塌的竹屋。
卜守器甩了一下袖子,看著對麵的妖,“喂喂喂,你下手也太重了,是真的想殺我啊,我都還沒打算除了你這隻妖怪呢。”
對方輕浮的言行令尉遲真皺了皺眉。
默了一瞬,尉遲真將刀直直往前一劈,鋒利的刀刃豎對卜守器,“那隻會使幻術的螳螂妖是你派來的。”
隔著大池塘,在尉遲真眼中,刀刃將卜守器左右齊分。
卜守器沒想到這妖怪竟然能使出這大的破壞力,竟然將他設下的結界和幻境一並毀了。
不僅如此,這妖還不笨,僅看了眼他瞬移時的術法就聯想到了螳螂妖。
卜守器牽起嘴角,雙唇一動,想說,“閣下一定是誤會了,我一介名門除妖師,怎會與妖為伍,怎會驅使妖呢?”
然而話到嘴邊卻是,“正是。”
話說出口卜守器眉眼唇邊的笑一僵,目光隨即一變,仿佛幽深晦暗的寒潭。
奇怪。
因為這個變數,卜守器本能感到不妙,心念一動打算用術法逃離,卻發現自己手腳動不了,術法更是發揮不出來。
尉遲真冷笑一聲,“當我的刀指中你的中心時,你在我麵前就說不了謊話,也使不出術法。”
卜守器神色變了變,複又溫和了起來,擺出一副順應自然,聽天由命的模樣。
“曼陀羅的解藥。”
隻不過是讓人昏睡兩天而已,哪兒用得著解藥。卜守器是這想的,但他卻控製不住聽從虎妖的話,從碩大的衣袖內掏出一個乾坤袋,摸出了解藥。
卜守器長臂一揮,解藥砸向了尉遲真。
尉遲真收起幻化的闊刀,伸手往前一抓,抓住了小瓷瓶。
發著微黃光芒的刀消失後,卜守器頓時感到無形的束縛消失了。
當機立斷,逃遁了。
尉遲真沒管卜守器,他將丹鳳禾放到地麵,給丹鳳禾喂了一粒漆黑的小藥丸。
沒個一會,丹鳳禾慢慢睜開了眼睛,沒忍住打了個欠。
她隻感覺沉沉睡了一覺,精神都好了許多。
“尉遲真,你什時候醒過來的?”丹鳳禾揉了揉眼角,不等尉遲真出聲她就呆住了。
池塘上偌大的竹屋亂糟糟的塌成一片,岸邊還有大片浪花濺出的水跡。
再往周圍一瞧,雕梁畫棟,古典的府邸居然憑空消失了。
她本能地望向尉遲真,略微驚恐地道,“你把人家的大宅子給劈沒了?”
“宅子?”尉遲真略微不悅,“那是幻術,你怎連簡單的幻術都分辨不清,輕易就讓人給騙了。”
“騙?”丹鳳禾蹙眉,旋即又舒眉,不用尉遲真解釋她就明白了。
卜守器大約是衝著寶具來的。
“所以你就毀了這棟竹屋?”丹鳳禾笑了笑,“這竹屋或許不是他的,不過不管是不是他的,建屋子是很消耗精力的,何況這座屋子還很好看,毀了多可惜。”
“你或許可以控製一下自身的妖力。”丹鳳禾似不經意道。
尉遲真頓了頓,看向丹鳳禾,“我控製了,但是我沒料到醒來後我的妖力增強了。”
丹鳳禾想了想,“那大約是寶具變化出的藥起的作用,它治好了你的傷,附帶了增強妖力的作用。”
不多廢話,一人一妖在逐漸黎明的天色中趕起了路。
…………
兩天後,襄陽城外。
出城時,遇到官兵盤查,他便使了術法讓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襄陽城是正東方向的必經之路,所以沒有繞過去。
許是離城邦近,通往前方的泥地異常寬敞。
兩邊的槐木不斷往後飛離,丹鳳禾依舊被尉遲真背著往前。
風聲呼嘯,城邦在身後愈來愈遠。
丹鳳禾在想尉遲真身處城內的狀態。
他被迫遮掩身形,沉默著和來往的熱鬧人群,擦肩而過。
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瓦舍鱗次櫛比,亭台樓閣聳立耀目,五花八門的店鋪迎接各色的客人。
在不冷的天氣,披著黑色鬥篷,戴著白色麵具的尉遲真引來了許多人的側目。
他在人類的城邦是格格不入的。
想到這兒,丹鳳禾想給他一個擁抱,就像是一個孤獨的人傭住另一個孤獨的人,但最後她隻是緊緊攥住了尉遲真後背的衣服。
天色漸漸變暗。
一人一妖時而平地奔走,時而在高處樹籠間飛躍。
很快便行到了無人的野莽林。
莽林中灌木叢生,撐天杉鬆古老而巨大。
飛躍過密集的荊棘,才穿過一段不遠的距離,丹鳳禾就感到一股幽冷的氣息。
枝葉交錯亂生,照進來的光水波似的明暗相融,事物的輪廓因此幽邃。
樹葉的沙沙聲在異常寂靜的林中仿佛響雷。
憧憧樹影忽得扭曲了一下。
一人一妖卻一無所覺,繼續向深處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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