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約莫二十分鍾，林宜夜終於察覺到不對，她使勁推了推陳鷗眠，“還沒走？”

    陳鷗眠沉默地點點頭。

    林宜夜冷哼一聲，“陳總為什不說話，是怕一開口會忍不住笑出聲嗎？”

    男人哼哼兩聲，終於忍不住了，“林小姐，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真聰明啊。”

    “陳總，麻煩您把手放下去。”

    雖然語氣不算客氣，但林宜夜其實能夠感覺到，陳鷗眠的手一直虛虛握拳放在她腰間，並沒有亂動。

    陳鷗眠放開她，將半握著的拳頭放到嘴邊，欲蓋彌彰地輕咳兩聲，“這……也就剛走。”

    林宜夜懶得和他計較，當務之急是把永棧煤業造假的事情告訴公司，她看看時間，發現已經錯過了最近一趟回去的動車。

    陳鷗眠倒是悠閑，黑暗中林宜夜隻能看清他的輪廓和明明滅滅的煙頭。

    像一座架在指尖的微型火山。

    林宜夜跺跺腳，說話時吐出白色的霧氣，“你不走嗎？”

    陳鷗眠半蹲下來，將煙按在地上撚滅，從外套兜掏出一個小袋子把煙頭裝進去，“走啊，這不是在等你。”

    “等我？”

    “怎了，你指望這晚還能在荒郊野嶺的地方打到車嗎，”陳鷗眠停頓一下，換了個誇張到不行的語氣接著說，“天，你該不是打算在這兒等到天亮再偷偷鑽狗洞去吧。”

    林宜夜被他的幼稚震驚，但礙於實在有求於這人隻能把到嘴邊的嘲諷咽回去，“陳總說得對，是需要麻煩您捎我一段路。”

    陳鷗眠打了個響指，揮揮手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腳步，“這才對嘛，好好的小姑娘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不知道的以為金焰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他話音未落，身後的人卻突然停下腳步。

    他回頭，看見女孩巴掌大的臉龐在月光下泛著冷冷清清的白色，瘦得讓人心驚。

    空曠的地方風大，林宜夜風衣的領子敞著，露出纖細的脖頸，鬢角有幾縷沒有紮上去的頭發隨著風飄得亂七八糟，她微微仰著頭看他，下巴到鎖骨的弧線流暢精致。

    風聲很大，但她的聲音穿過風聲一字一頓傳到他的耳朵，清晰極了，“陳總，我不管您是因為什找到了我，我也知道我說這話顯得有點自大，但您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絕對不會離開金焰的。”

    天色已比方才又暗了不少，他應當是看不到林宜夜的眼神的，陳鷗眠想，卻分明覺得自己被什東西刺痛。

    但隻是一瞬，陳鷗眠壓住心底泛起的憐憫，嘴角不自覺地扯了個嘲諷的弧度，他輕笑一聲，拿出車鑰匙在空中拋了一圈再接住，“林總，現在是下班時間，咱們還是不聊工作了，先回去吧。”

    四其是個重工業的小城市，平時遊客少，住在這兒的除了當地人基本就隻有從周邊農村過來打工賺錢的農民，旅遊設施不發達，基本上沒什酒店。

    陳鷗眠載著林宜夜繞著小城溜達，街道邊掛著“住宿”燈牌的小店怎看都不像是正規旅館。

    路上車不多，陳歐眠遠遠看到十字路口遇到紅燈，於是放緩速度，餘光瞥見林宜夜似乎在盯著他看。

    他扭頭看過去，她竟也不躲，大大方方對上他的目光，一雙清亮的眸子就這直勾勾得盯著他，卻不開口。

    反倒是陳鷗眠自己先敗下陣來，“林小姐，該不是在擔心我會把你拐走吧？”

    “陳總當然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盯著我做什？”

    “在想原因。”

    綠燈亮了，陳鷗眠踩了一腳油門，明知故問道：“什原因？”

    林宜夜呼吸放緩，似是在斟酌遣詞，“針對……針對金焰的原因。”

    陳鷗眠輕笑一聲，“為什不能是在針對你。”

    林宜夜瞥他一眼，略過他的問題，“我今天搭車去礦場的路上沒有看到其他同行的車，按理來說，如果見過你的車，那我應該會有印象，”她的兩隻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語速很慢。

    “所以我猜想，你到的時間應該比我要早，而且一直在外麵等著我。”

    “永棧煤業這樣的項目不可能被陳總看上，可你又偏偏出現在這。”

    “路演會上你和我說金焰並不適合我，那時候我還不太理解這話的意思，但如今再回頭去想，總覺得你早就知道我們公司在和永棧煤業對接，甚至早就知道這個項目有很大風險。”

    陳鷗眠點頭，語氣間甚至帶了點善解人意的鼓勵，“你這分析得挺清楚啊，還有哪兒沒想明白的，說出來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