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濃雲厚霧,漫天晦暗,卻絲毫不見陰翳。
遠處櫛比高樓,近處絢爛霓虹,竟都不如顧夕翎更爛漫甜美,惹人悸動。
是真的太久沒見了。
時間拉長了彼此的記憶。
驀然和出事那夜,她蜷縮躺在地上的脆弱無助大相徑庭。
這一秒的顧夕翎,依在賀知瀾懷,柔軟沒骨似的溫和。
她眉眼如水,頰邊長發被清風微微帶起,她說話時微笑,氣息溫熱纏綿,一時間,連空氣都揚起有她味道的清甜。
似幻覺,又太過真實。
賀知瀾煩雜的思緒微紊一秒,獨屬於她的存在就透過燙起的風聲,攪亂了他一池清水。
連賀知瀾都忘了,他本該做的,是一個哥哥對妹妹酒醉在外的教訓。
但眼見顧夕翎稀糊塗想站起來卻提不起勁地踉蹌又往旁側倒,賀知瀾還是心軟地下意識手臂環在她腰間。
入春,顧夕翎身上單薄襯衫,粉色領結飄散,她被他攬進懷,衣衫輕輕貼上他的黑襯,暈染了淺淺的熱溫,讓她舒適。
顧夕翎胃還是不舒服,輕輕呢喃了聲:“哥哥”
賀知瀾以為她冷,由她整個躲進後展開原先搭在臂彎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手擦過她後頸,替她把頭發拿出,手輕輕撫在她後背,無聲幫她順氣。
顏熹微和鍾靖溫從沒見過這溫柔的賀知瀾,也從沒見過這柔軟的顧夕翎。
也許印證了某個猜想,顧夕翎念來念去隻會念“哥哥”這兩個字。
這早已不是對任何人都能說的話。
從顧家所有人在她世界銷聲匿跡開始,從賀知瀾對她無聲的保護開始,“哥哥”這個稱呼就徹底成了賀知瀾的專屬。
這聲“哥哥”,有她小心翼翼卻還是難以自抑的依賴,也有她想要隱匿卻還是慢慢敗露的親密依戀。
時間拉長了空缺的聯係,卻加深了彼此在對方心的印記。
是連顧夕翎自己都沒察覺到的。
她靠在賀知瀾身前,心太過明確身邊的是誰,她才放任自己的鬆懈,呼吸放緩,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
而賀知瀾用力極輕,前所未有的護,像是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會弄疼本就該嬌生慣養的她。
再抬頭,他對向鍾靖溫的語氣明顯輕了不少,隻問:“你們怎回去?”
鍾靖溫愣了一秒,顏熹微就搶他之前說:“司機在來的路上了。”
那就不需要賀知瀾這邊送的意思。
鍾靖溫慢一拍地應聲,眼見賀知瀾接過書包後,把顧夕翎抱進車後座,而後很快車行離開的畫麵,半天都還是沒反應過來。
顏熹微拍他頭,“走了,還吹冷風?”
鍾靖溫莫名,揉了下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又揉一下,扭頭問顏熹微:“什情況?”
“什什情況?”顏熹微說司機來接是假的,現在這個時間除了地鐵就是公交了,偶爾也食人間煙火,顏熹微邁步已經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鍾靖溫趕緊跟在後麵,嘴上還在念叨:“不是,知瀾哥和顧夕翎”
後麵的話不再說完,顏熹微的眼神給了答案,“很意外?”
鍾靖溫頓,點頭。
顏熹微隻是輕笑一聲:“那後麵多的是讓你意外的呢。”
“什”
所謂旁觀者才清。
賀知瀾對顧夕翎的愛護,早就超出了他所能給予的範圍了。
所以現在,未來,他們究竟會走到哪一步,沒有人知道。
隻知道,暗夜已經在悄無聲息間打開了未知的潘多拉魔盒。
錯行的深隧,誤闖的秘林。
那條傍夜暗路,隻會是獨屬於他們的幽徑。
綺譎華麗,獨一無二。
回去的一路,顧夕翎都迷迷糊糊的。
今晚是賀知瀾的隨行秘書開車,姓文,前身是賀家鮮少的女保鏢。賀家當時有過一場整頓,也就是這場整頓,江秘書一手培養文秘書進了公司,成為現在跟在賀知瀾身邊的得力一員。
不同於江秘書的處處細膩,文秘書可能做慣了保鏢的活兒。現在轉向秘書,雖然工作年數不少,但骨子還是更多硬朗的幹練,總是沒江秘書那細心。
就像今晚從公司出發,文秘書明明還記得有件事要做,卻還是忘了江秘書提醒的要給這輛換給接送顧夕翎的新車準備好一貫有的香檸和無花果混合淡香。
顧夕翎說過好聞,江秘書後續就給她準備了。
體貼入微,是一個秘書工作做到極致完美的體現。
但現在,文秘書自知失誤,雖然賀知瀾沒說什,但她這一路還是都有注意顧夕翎的表情。
雖說大小姐脾氣好,生性乖,但文秘書恪盡職守,還是不希望因自己的過失造成更多不虞。
不過顧夕翎是真的喝多了,隻是安靜睡覺,連呼吸都淺淺的平穩。
賀知瀾神色疲倦,靠在椅背上,右手還護在她身側,西裝外套外側,將她護在懷。
高架上車流如梭,快行道一閃而過的光影,很快就成了快車後視鏡的淡淡光點,五彩都消失。
車避震,顧夕翎睡的很安穩。
但好像還是在下了高架後,路很擁擠,持續不斷的車,最終車等在了半道。
前麵好像出了什事,這一等就又是幾十分鍾。
平時幾乎四十多分鍾就能開到的路程,今晚堵了超過一個半小時,接近兩小時。
這久,足夠顧夕翎吃了賀知瀾給她準備的醒酒藥,稍微舒適。
但還是被室外廣場上的活動聲吵到了。
懷隱約有了點兒動靜,賀知瀾從原先的閉目養神到睜眼。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