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謙佑抬頭死死地盯住風若瑤。
風若瑤連忙轉身低頭道:
“老爺,雖是乳鴿湯惹的禍,但我保證,和華兒沒有關係。”
楚謙佑緩緩地下頭沉默片刻,低聲道:
“有沒有關係,審審就知道。”
風若瑤聽到“審”字,心寒了一半,心道他到底是疑了華兒。
她默默擦了擦眼淚,伸手扶起慢慢從床上起身的楚謙佑,隨著應福一起回到了正堂。
蕭姨娘之前被夏荷踹了一腳,在地上趴了半天,也沒一個下人理睬她,便哼哼唧唧地爬了起來,捂著腰罵旁邊經過的丫鬟們。
正罵著,她瞥眼看見楚謙佑和風若瑤,連忙嬌弱地伏在桌子上,裝作才看見楚謙佑進門的樣子,柔柔弱弱地向他走去:
“老爺,您怎樣了?盈盈好生擔心,他們不讓我進屋看您”
楚謙佑柔和地答道:“喝過藥,差不多好了。”
“好好兒的怎突然這樣呢?”蕭姨娘抹起了眼淚,“嚇死盈盈了。”
風若瑤聽蕭姨娘提起話頭,心頭一陣厭惡,便冷聲說道:
“你不必在這惺惺作態。”
楚謙佑皺起眉頭,不悅道:
“盈盈她關心我,何過之有?”
說著他抬頭問應福道:“府中醫館和廚房相關的人帶來了嗎?”
應福應了下來,將接觸過參竹蓀乳鴿湯和枳腸果的人帶進了正堂。
楚謙佑押了一口茶,看向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分別是冬雪、廚房的廚娘吳氏、廚房雜役、丫鬟秀心、鬆壽院掌事陸嬤嬤、金醫女和醫館中的小醫童。
在應福的授意下,吳氏戰戰兢兢地說:
“那盞參竹蓀乳鴿湯是嫡小姐和冬雪經手的,說是為老太太祝壽,要親手做才行,所以咱們都沒有靠近鍋灶。”
冬雪微微低頭:“奴婢為小姐打下手,小姐忙碌了一下午,並沒有見到小姐往湯中放不相幹的東西。”
蕭姨娘聽後在旁陰陽怪氣地說道:
“你是嫡小姐的貼身丫鬟,當然向著你們小姐說話了。”
風若瑤瞪了蕭姨娘一眼,蕭姨娘委屈地向楚謙佑身邊靠了靠。
隻聽冬雪不卑不亢道:
“在鴿子湯裝盞前,嫡小姐專門盛了一碗喝嚐味道,並沒有異常,這個廚房的人可以證明。”
“是,是,”吳氏忙不迭地點頭,“當時嫡小姐不但自己喝了,還特意盛了一碗給我喝呢,的確美味,我我也沒有肚子痛。”
廚房雜役在旁連連點頭。
“嗯,”楚謙佑點點頭,“那就不是在廚房下的枳腸果,這湯是誰送到鬆壽院的?又由誰看管?”
蕭姨娘暗暗咬牙:出了廚房,接觸這湯的人就多了,那楚雲華母女的嫌疑就小了。
這楚雲華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可惡!
廚房雜役回道:“出了廚房,就給秀心姐姐拿到鬆壽院準備著了。”
跪在地上的秀心一愣,連忙回道:
“是是奴婢拿到鬆壽院的,可是可是奴婢並沒有打開那盞湯的蓋子,更沒有向麵下髒東西。”
風若瑤聽到雲華在廚房內無事,暗自舒了口氣。又想起等下問到枳腸果時,雲華難免又被疑上,便急急地下結論道:
“不是你是誰?那盞湯出廚房還是好好的,怎地上桌了就有毒了?”
秀心“哇”地哭了出來:
“不是奴婢,真的不是!拿到鬆壽院後,接手的人多了,怎說是奴婢,奴婢冤枉啊!”
“鬆壽院席麵看管嚴格,”鬆壽院掌事陸嬤嬤厲聲反駁道:
“所有拿來的食物銀針驗毒後,由五個人和老奴一齊看管保溫,想在我們眼皮底下下毒,比登天還難。況且,我們五個人互相監管著,也無法下毒。”
風若瑤聽後,連忙吩咐下人道:
“將秀心帶下去細細審問,她若不老實就送官。”
旁邊的嬤嬤和仆婦將哭天喊地叫著冤枉的秀心一把拉起,就往門口拖。
蕭姨娘急忙搖楚謙佑胳膊道:“老爺,這還沒查清楚,怎就要抓人,夫人慌什?”
楚謙佑冷眼看著混亂的場景,眉頭緊蹙,卻一言不發。
“慢著。”虛弱的聲音傳來,聽到的人卻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頭看去,原來是雲華從臥房中出來了。
隻見她身著日常月白素錦裙,一頭青絲綰在頭側,柔弱地扶著春桃,病若西子尤勝三分。
沒聽到雲華喊停的人也被旁人拉住,紛紛停手,隻剩衣衫發髻淩亂的秀心,滿麵淚水地跪在門口。
“華兒,”風若瑤顧不得其他,上前扶住雲華,“醒了為何不多躺會兒?醫女說那枳腸果藥性霸道,你小女孩兒家家的,怎受得住。”
連一直在旁沉默的楚謙佑也投來關懷的目光:
“回去歇著吧,外麵亂糟糟一片,看著心煩。”
雲華微微一福道:
“多謝父親母親關心。隻是我剛醒來,就聽說是我做的那盞參竹蓀乳鴿湯不妥,使得祖母和父親遭罪了,心下著實不安,便出來看看。”
楚謙佑點點頭道:“此事還沒有調查清楚,且拿這丫鬟問話,待有了結果告訴你。”
雲華卻輕輕搖了搖頭:
“女兒確實沒有投毒,但現在將這丫頭帶走問話,反而不利於洗清冤情。”
話音剛落,蕭姨娘疑惑地望向楚雲華:
依著現在的局勢,她本想借著風若瑤的慌忙行事向楚謙佑吹耳邊風,讓他相信毒是楚雲華母女下的,是風若瑤急著銷毀證據才拿這小丫鬟做替罪羊。
沒有實際證據又怎樣,隻要讓老太太和楚謙佑心中疑了楚雲華母女,那她們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太順遂,而自己也可以伺機東山再起。
可這天殺的楚雲華又在關鍵時刻站出來,她想幹什?
風若瑤的震驚自不用說,楚謙佑若有所思地看著雲華:
是的,他懷疑楚雲華,這個女兒自從假山跌入水中後,便像換了個人似的。
便是他身為一朝宰相,浸淫在風雲變幻的朝堂之上,伴著九五至尊的帝王,有時回府麵對這年僅九歲的女兒,卻時不時的有對著深不可測的深淵的錯覺。
這件事情在相府算是大事,他必須要給眾人個交代,不然相府不好管理。
所以他隻想草草得個結論就收場。
雖不知華兒做此事的目的,隻是現在她身為玥女,身係相府前程,他一定要保她!
相較之下,事實到底是怎樣就不那重要了。
隻見雲華在春桃的攙扶下,緩緩走近秀心。
她憐憫地看著伏在地上痛哭的秀心,輕聲問道:
“莫哭,你可知你下的是什毒,從哪來的呢?”
之前秀心被嚇破了膽,隻知道一味求饒喊冤,現在經過雲華提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聲說道:
“奴婢聽說是枳腸果,對,對,枳腸果,可是奴婢沒有枳腸果啊!”
“嗯,”雲華微微點點頭,“枳腸果雖是常用清火藥,但價格昂貴,你這樣的丫頭是不會有大量這東西的。”
秀心連連磕頭道:“嫡小姐明鑒!”
雲華話鋒一轉,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倒是我的丫鬟春桃,今日因為上火牙痛,我差冬雪去醫館尋了些枳腸果。不信,可以問金醫女。”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夜之間將相府主人們都撂倒的行為,這嫌疑是眾人避之不及的。
便她是相府嫡小姐,便是她自己也中毒了,這事傳出去她的閨譽也難保。
這自投羅網的行為,他們從未見過。
風若瑤更是急得眼淚都湧了出來。
蕭姨娘雖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但心中隱隱不安,覺得還有下文。
“華兒”楚謙佑欲言又止,濃眉皺得起了“川”字紋。
雲華卻鎮定自若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金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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