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門關上。

    小宋的身影已經很難看見，車廂很快安靜下來，不像往日那般喧鬧。裝備放在鋪上地上，七連在各自的裝備旁邊。他們已經進入臨戰狀態。

    隻有餘從戎還追著問：“快說說，小宋姑娘說我什了？”

    徐青道：“她讓你好好的把英語學好，在戰場上好好的打敵人，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真的？”

    餘從戎有點狐疑：“除了這個，沒別的了嗎？”

    雷公都看不下去了，撇了他一眼：“你還想有別的什？”

    他這時也感覺車廂氣氛不太對，悻悻閉嘴：“沒什，我就問問……”

    而這邊，千正在車廂內，跟著團部軍需官查看四處清點各類裝備用品：“食物夠嗎？”

    軍需官看看單子：“每個戰士都背了兩條行軍糧食攜具，有高粱米，炒麵，土豆，車上還有多餘。足夠了。”

    千問：

    “棉服在哪？”

    “團說在東北準備好了，到了就能領。”

    “斯登九九呢？”

    “都在，一共十八挺！”

    “水連珠？”

    “已經發給戰士們手了。”

    “巴祖卡？”

    雷公聽見了：“在我這兒。兩架，保養好了。”

    千點點頭，他又忍不住把其他物資裝備又看了一遍，這才勉強放下心來，打了這多回仗，他知道糧草物資的重要性。

    回頭，就看徐青正緊握著自己的槍，數著子彈。

    千：“緊張了？”

    徐青抬頭：“……有一點。”

    戰爭的氣息一來臨，他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緊張了。他知道，這是心理作用，也在努力調節。

    “緊張是正常的，不要怕！”千蹲下來，把他槍口放平：“放輕鬆點，自己要把槍收好，別走火，那才是笑話！”

    他點頭。

    雷公也拍拍他肩膀，無聲的安慰了一下。

    徐青問：“我們去哪？”

    千：“東北。”

    雷公也疑惑：“到現在也沒說更具體的地方？”

    車廂連接處，梅生走了進來，補充：“說了。我們去沉陽那旮瘩——”

    “指導員！”

    “回來了，怎樣……”

    眾戰士紛紛朝他看過來，剛車開以後，很快就接到了團的命令，去拿各部的作戰部署和命令。

    他手拿著一封抄寫的草紙電報，遞給伍千，凝重道：“晚上十二點拍的電報，師部確認之後就準備出發了！說是去東北，我們九兵團去的沉陽。那邊能拿冬裝棉服。具體打誰，作戰計劃還是沒說，我看團政委也是一頭霧水——也可能到沉陽再說。”

    千皺眉。

    梅生、雷公、平河等等戰士們也都在思考。

    這情形，是個明白人都知道非比尋常，九兵團本來就是打海峽的主力軍，一直以來都是在為渡海作戰做訓練準備。

    但從十月起，全軍開往山東一帶整備就能看得出不太正常，現在更是要前往東北，這跟打海邊差的南轅北轍。

    總不能去北邊溜一圈，再回南邊打仗吧？

    其中的軍需費用和糧草是天文數字，剛剛解放的新中國極度赤貧，根本不可能如此行事。

    那到底要打誰？

    如此對內對外高度保密，從未有過，除了徐青，在場的恐怕誰也說不清道不明，都在猜測部隊，究竟是要到哪去，幹什去。

    車廂一時竟然安靜了。

    耳邊隻剩下這悶罐車廂外，像是被憋瘋了，喘息著，呼嘯著，吼叫著，在鐵軌上當當奔馳駛過的聲響。

    現在還是淩晨，車廂的唯一光亮是兩盞玻璃罩馬燈，晃來晃去的昏黃暈光，讓悶罐車廂變得越發出奇安靜。

    餘從戎問：“難道打邊境？美國人，蒙古，難不成還能是蘇聯？”

    眾人白了他一眼。

    這個年代，蘇聯和中國關係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蜜月期。就連他們手的槍，都是蘇聯運過來的。

    千忽然問：“我們在山東待了幾天？”

    餘從戎比劃：“仨——”

    “真就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