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書肆，兩人剛跨過門檻，就聽見一道不太友好的聲音傳來，“唉，小丫頭，這地方不是你們能來的，趕緊出去。”說話間一個夥計打扮的男子快步走過來準備攔住他們

    安然有點傻眼，這還沒進門呢就要被人轟走了！哼！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們掌櫃的在哪，讓他出來。”安然跟這個夥計也不想爭執什，直接找能做主的人。

    “你一個小丫頭找我們掌櫃的做什？”看著小丫頭賴著不動，夥計沒好氣的道。

    “跟他告狀，你一個夥計狗眼看人低，把客人往外趕。”她大聲的討伐他。

    “客人？就你？”夥計一臉輕蔑的神情打量著他們，一身粗布的灰色衣衫，上麵還打著幾個補丁，雖然看起來還算整潔，但一看就知道是農家人，他雖不會看不起農人，但農人自有農人該去的地方，跑來他這討嫌嗎？

    “這是書墨飄香的地方，不是田間地頭，更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走走走。”說話間開始不客氣的推搡兩人。

    安然馬上利落的躲到阿爺身後，大聲喊著：“掌櫃的，掌櫃的。”

    “喂，小丫頭，這不準大聲叫嚷，有辱斯文，驚擾到我們的客人怎辦？”夥計急了，就想抓住這個擾人清靜的臭丫頭，不想被林老頭抓著肩膀一時掙脫不開，“你快放開我，臭老頭。”

    安然見狀溜到店內，也不管有兩個書生模樣的人站在書架旁看書，就大聲喊：“掌櫃的，掌櫃的。”

    好在安然運氣不錯，掌櫃今天還真在。

    “好了，別喊了，小姑娘，驚擾到我的客人了。”話語剛落，一位身著青色長衫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從室內走了出來。

    “你是掌櫃的？”安然上前問道，暗暗打量著來人，心中嘖嘖稱奇，一路走來，無論是家頭還是在外頭，看到的人無一例外都是骨瘦如柴、瘦骨嶙峋的，區別在於瘦的程度不同，難得看到一個身材比較健碩的人，看來這掌櫃的小日子過得不錯，這說明什？說明人家家底是非常厚實的，否則也不能在這災年過後還開得起一家書肆。

    安然不好奇這個人的家到底有多深厚的身家背景，她隻想要幾句道歉的話，即便世人都標榜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思想也不意味著他們農家人就可以隨意被侮辱。

    “是啊，小姑娘，鄙人姓郝，可稱我為郝掌櫃。”男子笑著回答，心也好奇這個小姑娘的身份。

    看她穿著打扮像是農家人，可氣質不像，在她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畏縮與怯懦。

    “郝掌櫃，不知道你剛才聽到沒有，你家夥計狗眼看人低，把客人往外趕。還是說你們書肆有不準農家人人進入的規定。“安然質問道。

    哎喲，這丫頭挺有脾氣的嘛，掌櫃的笑眯眯的挑眉，感覺挺稀奇，被一個小女娃質問：“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沒有最好，如果是真有這個規定，說明你們是眼瞎心盲，按照階層劃分一一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靠底的。憑什又看不起我們農家人？沒有我們農家人你們吃什喝什，一邊吃著我們辛辛苦苦種下的糧食，一邊看不起我們。阿爺，這叫什？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林老頭在旁邊點點頭，非常讚同小孫女的話。

    聽了她的話，郝掌櫃心中有幾分訝然？這小姑娘不簡單了，小小年齡不但知道階層排序，受到輕視還能有理有據駁斥讓人說不出話來，這個小姑娘有五歲？六歲？七歲？看著眼前瘦的隻剩一副骨頭架的小姑娘，他不確定的猜測著，算了，猜不出來，他家四歲的女娃都比這個小姑娘健碩。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小姑娘是個聰慧的，心中頓時生起了幾分興致，瞅著她身邊的老頭好像沒啥特別的，不過他深諳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不敢小瞧這位老爺子。

    “聽小姑娘出口成章，可是讀過書？”他問。

    聽到掌櫃的話，安然一時不知該說讀過還是未讀過，如果說讀過，那接下來會有更多的問題接踵而來，她要怎回答？撒謊嗎？不妥。

    “未曾讀過，隻是有次機緣巧合路過一學堂，聽先生講解過一段文章，我記性好，記住了，今天拿出來在掌櫃麵前班門弄斧，讓掌櫃見笑了。”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是啊，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家這個孩子活潑好動又早慧，整日愛裝小大人，還現學現賣，讓掌櫃見笑了。”說著林老頭上前一步輕撫小孫女的頭笑道。

    “阿爺！“安然撒嬌的晃了晃他的胳膊，心明白自己剛才的表現的有些過了，但作為在學海暢遊了二十多年的學嗯，渣，她實在裝不了鄉下孩子那種畏縮怯懦的神態，雖然剛才的表現有些讓人側目，但側目就側目吧，也不會少塊肉。

    “哪哪，老人家過謙了！”郝掌櫃也笑著回應，在心嘀咕著，沒讀過書，他有些不信，這言談舉止表現的既聰慧又大方，一點都不比那些讀過書的人差，可為什要否認呢？他不解卻沒再多說什，隻是自己在心腦補著。

    “阿文，過來道歉！”他喊在旁邊假裝忙碌的夥計，閑聊了會兒，他可沒忘記自己自家夥計做的蠢事。

    叫阿文的夥計磨磨蹭蹭的過來了，低著頭不說話，郝掌櫃被他一副小媳婦的模樣給逗笑了，笑過後板正臉色道：“我跟你說了好幾回，來者都是客，要一視同仁，你嘴上答應的好，背著我卻陽奉陰違的，我都沒把人分出個三六九等來，你倒是會給我招禍，你若是連夥計的本分都做不好，趁早別幹了。”

    “不是的，掌櫃，我再也不敢了。”聽到掌櫃要辭了他，夥計急了。

    “本月的工錢扣了，作為你對不尊重客人的懲治，再犯的話你就回去吃自己吧。”他沒好氣的道。

    “知道了，掌櫃的，我保證以後對進店的客人都好好的招待。”他嘴上應著，心卻暗呼倒黴，都怪這爺倆，自己才會被扣工錢，唉，說好發了工錢要給媳婦買的頭花這下買不了，不知道回去後怎被媳婦埋怨呢。哎，以往遇到這樣的人一轟就走，沒想到今天遇到硬茬了，偏巧掌櫃的也在，可不就該他倒黴，瞧他這個忖勁兒！

    “對不起，我不該看不起人，更不該趕你們走。”幹巴巴的兩句話說完，阿文不知道還該說些什，直愣愣的忤在那。

    場麵有些尷尬，安然撲哧一聲笑出來。看他敷衍的態度，就知道他沒有認真反省過自己的錯誤，說不定嘴上說著道歉的話，心還指不定怎罵他們呢，但還能怎辦？掌櫃的通情達理，他們也不能不依不饒不是，算了，他不改勢力的性子，總有吃虧的時候。

    “誠意不夠，勉強接受。”安然無所謂的聳聳肩。

    “掌櫃的，貴店的啟蒙書有幾本啊？”先辦正事吧，別把時間浪費在勢利小人身上。

    “《三字經》，《弟子規》，《百家姓》。”

    “可否都拿出來讓我們一觀，再決定買哪一本。”

    “好的，稍等！”郝掌櫃轉身去拿書。

    安然在旁邊鬆了一口氣，還真有三字經啊，她一直擔心如果沒有三字經這本朗朗上口易學易背的啟蒙書，那教起來就會費點勁兒。

    郝掌櫃很快把三本書拿了過來，一一放在櫃子上。

    安然想看櫃台上的書，卻忘記了自己是個小矮子的事實，她雙手扒在櫃台上努力踮著腳尖還是看不到怎辦？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在笑她。

    林老頭走過去想把她抱起來，她擺手不願意，她再瘦也是一身骨頭，不輕啊，怎能讓老人家受累呢？她四處看了看，想找一個可以踩踏的小凳子，但好像沒有看到。

    “阿文，拿個小凳子過來。”郝掌櫃一句話解決了他的困擾。

    好一個善解人意的掌櫃，“謝謝掌櫃叔叔！”她笑著道了聲謝，聲音甜度加五分。

    “不客氣啦，小姑娘。”郝掌櫃也是失眯眯的回應著。

    夥計阿文很快拿來了一個小凳子放在了櫃台邊。

    “謝謝阿文哥哥。”安然真心的道謝。

    “不用謝。”阿文皮笑肉不笑的回應道。

    安然雙手扒在櫃台上，小心翼翼的站在凳子上，不錯，正好看到了。

    林老頭在旁邊護著，以免她不小心摔下來。

    書是線裝書，繁體豎體，封麵上寫著三個大字《三字經》。

    安然翻開第一頁，是手寫的繁體正楷，寫的挺工整一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好在大部分是簡體字，認讀起來也不會太困難。

    又翻開《弟子規》一一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

    翻開《百家姓》一一趙錢孫李，周武鄭王，馮陳褚衛……

    幾本書安然都翻了幾頁，有的字認識有的字不認識，但大體能順下來，隻是從上往下、從右到左的格式看著挺不習慣的。

    書店夥計阿文在旁邊看著她的裝模作樣就來氣，忍不住開口道：“讀過書嗎？看懂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反正聲音不小。

    “我翻著玩不行嗎？”安然不客氣的懟他，掌櫃的都沒說話，他多個什嘴？

    “這本《三字經》多少錢？”

    “三百文？”

    安然咋舌，在心腹誹道一一搶錢呢！這薄薄的一本三字經，成本有三十文嗎？翻了十倍出售，真是暴利啊！怪不得古代絕大多數人都讀不起書呢，成本太高了嘛！嗚嗚嗚……好想念現在那些物美價廉的各類書籍啊！怎辦？太貴了不想買，買了書再買筆墨紙也不剩什錢了，他們還要買很多食材和雜七雜八的東西呢。

    唉，都怪自己，以前有條件時沒把三字經的繁體文字學好，否則現下也不用犯難了，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正苦惱著呢，安然靈機一動，她看一下郝掌櫃，先賣萌的朝他眨眨眼才道：“請問掌櫃叔叔，貴店可有租書一說？”

    “何謂租書？”

    “就是我想讀一本書，沒有錢買，於是就交付一定的定金，把書拿走，看幾天算幾天算幾天的錢，看完後送回來時退還押金即可。”安然把現代的租書事宜搬到了這。

    “嗯，雖然方便了那些沒錢買書卻想讀書的人，但對我有何益處？要是我家書肆開展了此項事務，大家都來租書然後拿回去抄，那我的書又該賣給誰去？”郝掌櫃思索的這件事並提出質疑。

    “賣給那些有錢願意買書的人呢，從長遠看，掌櫃叔叔不會虧，因為一本書不可能隻租一次，若租出去十次八次，那一本書的本錢就掙回來了，再租出去就是純賺了！”還有那些借書的人抄書，不費筆墨紙嗎？那店筆墨紙的銷量又會加大，這又是一筆收益，不過這話她沒說，掌櫃自個會琢磨明白的。

    “嗯，有道理。”郝掌櫃撫看短須道：“可細算一下，我一本書租出去一個月也不比我賣一本書掙的多，還費事兒，我圖啥呀？”

    “有什益處掌櫃叔叔比我更知道呢，我就不在你麵前獻醜了。”作為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怎會不知道一旦推出作出這項業務，會獲取怎樣的名利和收益。傻子才會不明白嗎？這是考她呢還是逗她呢？安然不自覺得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郝掌櫃大笑出聲，對林老頭說道：“老丈，您家這個小丫頭教的不錯！”

    林老頭無奈的拱拱手道：“讓掌櫃的見笑了。”林老頭表現的很平靜，可內心卻很驚異，剛才小孫女表現的不出格嗎？為什郝掌櫃卻視為平常？老實說小孫女剛才那番話和主意，他身邊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可能說得出來，因為沒那多見識和眼光，他不驚訝是因為知道小孫女在一個非常好的氛圍被熏陶了幾十載，才有那大的格局和學識，換個人早被夥計的斥責給嚇跑了，其實林老頭是不知道郝掌櫃自己怎腦補的，否則也不會奇怪郝掌櫃在麵對妖孽一般的安然有如此平靜的表現了。

    “小丫頭你也想讀書？”

    “是啊，小丫頭我雖家貧卻也想識字，買不起書，隻好想法租借來讀了，不知掌櫃能否成全則個？“說完彎腰拱手一揖，既然是小大人的人設，那她就裝到底吧。

    哈哈哈哈……郝掌櫃被她不倫不類的行禮給逗笑了，“好！就衝你這份直率，掌櫃我就做主借你一本書。”他喜歡身處貧苦境地，依然不忘努力上進的孩子。

    “這本書算我私人借你的，不用交什押金。至於做不做租書這件事，我還要合計合計，不過我還是先謝過小丫頭的指點之情了。”

    “叔叔客氣了，以您的精明能幹隻是一時沒想到而已，這不我剛起了個頭，你心不就有章程了不是！”安然可不敢去居功。朝他眨眨眼，大家心照不宣了。

    哈哈哈哈，郝掌櫃又不自覺的笑了出來，有趣兒有趣！難得和一個小丫頭說的這契合，不錯，這個小丫頭蠻對他的胃口的。

    “這三本書啟蒙書你選哪一本？”

    “當然是《三字經》了。”

    “嗯，選的不錯，這本書易學易記。“

    “除了書還需要什不？小丫頭。”他隨口問道。

    “要一刀最便宜的紙、一隻筆和一塊殘墨。

    殘墨？郝掌櫃又笑了，開了這多年書店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明著說要殘墨的客人呢。以往書店出出進進的那多人，其中也不乏家貧的，可誰不是遮遮掩掩的，唯恐因為家貧而被人輕視。

    可看這小丫頭說的大大方方，一點沒有因為家貧而隻買得起殘墨感到羞愧自卑，嗯，他就佩服小姑娘的這份從容和自信。

    安然看著掌櫃叔叔光笑也不說話，問道：“沒有殘墨嗎？”不應該啊，甭管哪個時代的商鋪都不會沒有殘次品的。她家現在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所以還是能省就省吧！

    “哎喲，小丫頭要的東西怎都沒有了，等著啊，我去屋給你拿。”

    “好的，謝謝掌櫃叔叔。”安然笑的甜滋滋的道謝，哈哈哈，又能省下一筆錢了，現在是一文錢都不能亂花。

    屋也沒有殘量，不過有一塊他用了一小半的墨塊，就當殘墨送給他了。

    要不是顧及他們的麵子，他真想送他們幾塊得了，難得有一個小姑娘讓他看著順眼，還能逗得他如此開心！誰沒有遭遇困境的時候呢，遇到了能幫助一點就幫助一下吧，也算結個善緣。

    想到外麵那個聰慧大方的女娃，郝掌櫃不由感歎，即便家族落魄了，對孩子教養也是嚴格的，郝掌櫃自己又在腦補中。

    “這紙一刀五十文，這隻筆和殘墨算是搭頭吧，這幾張紙是裁壞的也送你了。”郝掌櫃不怕虧了血本，筆墨紙大放送。

    旁邊的夥計想說話，被掌櫃瞪了一眼，又把話咽了回去。

    “謝謝叔叔！”安然歡喜的道謝，白送的東西誰不喜歡。

    安然隻顧著看紙筆，沒注意到他們的眉眼官司。

    但林老頭注意到了，暗記下這份心意。

    郝掌櫃用牛皮紙包紮著紙張，覺得好像少了點什，“硯台你不買了，那你怎磨墨？”

    “叔叔，硯台就是一塊石頭，啥石頭不行啊，回家讓我阿爹比葫蘆畫瓢做一個就是，現在我家是困難時期，能省一點是一點。”

    安然的話又讓郝掌櫃誤會了，也讓他更確信這個小姑娘出自哪個落魄世家，憐惜心一起，差點開口說要不我先借你們的銀子周轉周轉。

    轉念一想，即便是落魄世家的子弟也不會輕易接受那嗟來之食，因為他們信奉的是餓死事小，名節最大，哪怕他是好心，也不能讓他們以為自己是拿錢羞辱他們。

    “這本書看完了就來店交給我家夥計就行，想再借什跟他說一聲，直接拿走就行了。”郝掌櫃刻意叮囑安然。

    “安然謝過叔叔的仁愛之心。”對於郝掌櫃的慷慨大方，安然肅目深深鞠了一躬。不是誰都願意對陌生人伸出援手的。

    林老頭也在旁邊深深一揖。

    “老丈不必多禮！”郝掌櫃趕忙去扶。“小丫頭可愛又聰慧，我心喜歡的很，咱們能遇到也是一種緣分。你叫安然？”

    “是，小丫頭我姓林，名安然。”

    “一念執著，一念安然，平安祥和，好名。”

    “叔叔，你都什時候在店啊？下次安然再來縣城過來探望您。”

    雖然沒有貨比三家，但以這低的價格買了這多東西，安然也覺得掌櫃叔叔是個大好人，讓他們得了實惠又顧及了麵子，所以決定下次來縣城的時候，給他帶點土特產。

    這是第一個除了家人以外對她表達善意，還給她很大幫助的外人，所以如果掌櫃叔叔不反對，安然決定以後把他當成自家叔叔處了，以真心換真心。

    “還不一定呢！”郝掌櫃是真說不準自己能在安固縣呆幾天，這不剛運過來一批糧食安置好，他才能鬆泛幾天，也許過幾天妹夫就有其它的活要派給他去做，“林叔，我姓郝，名學文，今日能見也是緣分，我挺喜歡安然這個聰慧的丫頭的，既然他叫我一聲叔叔，我就厚臉皮認了她做侄女，以後家有什事需要幫襯，就來店找我，如果我不在就給我留口信。”郝掌櫃也是個直爽的性子，既然看順眼了，那就幫人幫到底。

    這是托小妮的福，本老頭給被人另眼相看了？林老頭有點懵圈兒，沒想到還能半路認了個親戚！

    “賢侄太客氣了，今日已受益頗多，可不敢再勞煩賢侄了，老漢爺孫倆家住李家村，出了縣城往西走十六地即是，賢侄哪日得閑就去家坐坐認認門，以後也好常來常往。”林老頭客客氣氣的回應，可不敢別人給了一個針，他自己就當棒槌使。

    “好，李家村，我記住了，要是有空一定登門拜訪。“垂眸看到對著他笑的安然，還有她頭大身子小皮包骨的樣子，唉，不能明著給，那就暗著送吧。

    “林叔稍等一下，我去去就來。”說完轉身急步走入內室，從銀匣子麵拿出兩個小銀錠，又拿了一塊墨，在一張紙上寫上幾行字，吹幹折好貼放在墨塊上，用牛皮紙把這幾樣東西包好，才走了出去。

    “既然認了侄女，怎能沒見麵禮呢？”他俯身問安然，“小丫頭，送一塊兒整墨給你當見麵禮，可行？”

    安然心中一暖，為這份真心實意的尊重，她也不矯情，“當然可以，謝謝叔叔。”這份情誼，等以後有能力了，一定會回報的。

    “你手小讓你阿爺拿著吧。”他遞給林老頭並悄悄的給了一個暗示。

    既然孫女兒都同意收下了，林老頭也無奈的接過東西，感覺手背被按了下，就看到了郝掌櫃對他輕點了一下頭，林老頭知道手中的東西絕非一塊墨那簡單，可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打開，也點頭回應，表示他明白了，把紙包放入懷中，拱手道：“賢侄，今日給你添麻煩了，就不多打擾了，咱們來日方長。”事情辦完了，就該麻溜走人，再留下來，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沒到有親有故的程度，說些交淺言深的話，就該討嫌了。

    “那林叔好走，小安然再會哦。”

    “叔叔，再會！”安然笑著衝他擺擺手。

    郝掌櫃送他們到門口，看著他們離開後，就轉身走進店內。

    一直在旁邊裝鵪鶉的夥計阿文竄過來問自家老板：“掌櫃的，你怎對那個爺孫倆那上心，又送這又送那的，明明一刀紙是二百文，你給五十文賤賣了，這跟白送有什區別？”

    看著掌櫃的不說話，隻撫著短須發笑，他又壯了膽子問：“掌櫃的，你不會真認了那個瘦巴巴的小丫頭吧，看她家窮的，估計連飯都吃不飽，你就不怕他們像粘糖一樣粘上來，就撕不下來了。”

    這就是人生閱曆和見識深淺的差距了，夥計隻看到了他們的土和窮，而他卻看到了那個叫安然小丫頭的聰慧和不凡，若是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又怎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他敢用自己一雙走南闖北了近二十年的這雙招子發誓：這個丫頭絕非是池中之物，至於將來能達到哪一步，他拭目以待！

    正想著呢，之前一直在書肆看書，沒有離開的兩名男子猶猶豫豫的走過來，朝他行了一禮後左邊男子才道：“敢問掌櫃的，貴書肆在不久之後可有租書事宜？

    出了書店，林老頭在街上瞅了半天也沒見到小兒子，“你阿爹呢？”

    還是安然眼利，指著對麵：“在那邊。”

    好家夥，林滿倉在街對麵一家沒開門的鋪子前蹲著孵蛋呢。

    “滿倉。”林老頭吼了一聲，躲那遠幹什？

    “唉”，聽到阿爹叫他，林滿倉忙抬頭站起來，掛著一臉憨憨的笑容跑了過來，“阿爹、小妮。”

    看到他手提著竹桶，林老頭問他“桐油買到了，多少錢一升？“

    “二十文，本來人家不單賣的，我好說歹說他才同意，這是餘下的十文錢，給你阿爹。”

    林老頭接過他遞過來的錢，“行，買到就好，走，去糧鋪。”

    糧鋪就在前麵不遠處，走了二十多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