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熹和裴勳在外間選照片,聽著李薇瓏突然放大的聲音,連滑動光標的手都停住了一霎。
她看看裴勳,裴勳也看看她,然後低聲說:“別怕。”
他握著她的手呢,十六歲的少年,手掌已經和成年男人一樣大了,足以把李微熹的手團在中間。
他的手指間,傳來溫暖的力度。
“我不怕。”她也那低聲回應他,“做虧心事的人不是我,要被法律懲處的人也不是我,我,有什好怕的?”
裴勳笑了:“你還有我……們,更不用怕了。”
此刻,李薇瓏說出最後一個“好”字,掛了電話。她頹然坐回沙發上,手握著手機,心思卻是一片恍惚,不高興,也說不上痛苦,大約還有些失落,有些不知所措。
高忱就要宣判了,他是未成年人,不會判死刑,大概率也不會無期。
這是顧律師早就給她說過的,但她作為母親,總是希望,在“大概率”之外,也發生一些“小概率”的事情吧。
比如讓他去蹲個無期。
雖然熹熹現在回到了她身邊,無論從什跡象上看,她都是熹熹,不可能是假冒貨,可是——可是她懷胎十月生的女兒,就是被高忱害死了啊。
如果不是因為機緣巧合,外加一點點的超自然力量,她已經永遠失去了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就算熹熹還在,她也不可能原諒。
怎能原諒!
恨不得拆了他的骨頭剁碎他的肉,恨不得去請“大師”咒禁他的魂魄,讓他永遠承擔無法消解的痛苦。
可這些事她都做不了,她甚至,不能親眼去看那個混蛋接受審判時的樣子。
光是能看梅陽受審,她不解恨啊。
梅陽手上可沒沾人命,他充其量進去蹲幾年就能出來!
可是,憑什啊!
李微熹躡手躡腳走進套房內間時,就看到李薇瓏坐在沙發上,眼神發直,仿佛沉在了讓她憂慮的往事之中,難以自拔。
她走過去,像裴勳握住她的手那樣,去握住了媽媽的手。
“……熹熹。”李薇瓏的嗓子,竟然突然啞了,“媽媽……對不起你。他們兩個,沒有一個會給你償命的。”
這倒是意料之中,李微熹本來也沒想過法律會給她一個徹底的公道——畢竟,法官也不知道“未成年人高忱”身體住著的,是個詭計多端的三十歲窮男人啊。
“不償就不償吧,讓他們活著。”李微熹說。
“憑什!”
“憑法律沒有規定他們得死……”李微熹說,“可活著也未必是好事啊。如果人人活下去都很幸福,世界上就不會有自殺的人了。如果他們出了獄,活著卻比死了還痛苦,他們還會想活命嗎?”
“會。”李薇瓏毫不猶豫地說,“高忱,我不了解,梅陽,他絕對不會輕易去死的。我還活著,他怎肯放棄希望呢。”
說著嘴角帶上一絲譏諷笑意。
梅陽這輩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在李家做了上門女婿,先前他隻是個窮小子,可憑借一張好看的臉,和看似很出色的才能,他硬生生爬上了李家這棵大樹,還成了啟巒的董事長。
等他從牢出來,英俊的相貌是肯定沒有了,才能也未必還能唬住人,可他畢竟跟李薇瓏做了這多年的夫妻——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梅陽肯定還會因此抱定“複刻吃軟飯成功經驗”的想法,對她死纏爛打呢。
可是,做了十幾年夫妻,李薇瓏怎會不知道他。
正如李微熹也一樣知道高忱一樣。
高忱重生一輩子,總不能是為了來體驗少年犯生涯的。
這兩個人遲早要出獄,到那一天,也絕不會和她們相忘於江湖。
在那之前,得提前做好防備,在第一時間,把他們的奢望和報複,按死在搖籃!
“先等等看。看他們都判幾年。”李微熹說,“我猜,那個人,最少也得有三年吧。三年後我就去讀大學了,要不,媽媽也跟我一起去,我們換個城市生活?”
李薇瓏一愣:“那我的工作……”
“別的城市,也不是沒有交響樂團啊。”李微熹說,“媽媽要是不想露臉,叫他盯上,去音樂學院當客座教授也行啊。”
李薇瓏想了想,點點頭,也對。
“但是你的肥狐狸公司怎辦?”她麵色稍霽,可自己的事業問題解決了,就得考慮女兒的事業問題,“你不管了?不回來了?”
肥狐狸公司!媽媽就算記不住“山狸”這一個優雅又美麗的名字,好歹也得想到,這名字的第一個字,來自“啟巒”的“巒”啊,這是她李微熹矢誌不忘本的證據啊。
肥狐狸是什意思,公司的吉祥物能代表整個公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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