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李薇瓏，就連李微熹自己，恐怕再過兩年，都會忘記原本的長相。

    隻不過她自己無所謂，而媽媽卻不可能無所謂的。

    母女兩個一時無話，過了好一會兒，李薇瓏終於止住眼淚，眼睛已經紅彤彤的了：“法律不公平。憑什殺人不償命？”

    李微熹抿抿嘴：“那別人要是失手殺了他，也不償命啊。”

    李薇瓏的身體突然一僵，她轉過頭看著女兒：“熹熹你這是什意思？你可不能……”

    “我當然不會，”李微熹說，“可是，俗話不是說嘛，多行不義必自斃。”

    李薇瓏一點兒也沒有放心，她還是緊緊抓著女兒的手：“媽媽知道你有主意，但是，但是，犯法的事情我們是不能做的。你的人生還有很長，有很美好的未來，不能耽誤在這種人渣身上。”

    李微熹哭笑不得：“我知道，我知道，媽媽怎這想——他從看守所去監獄，誰能把他怎樣啊，對吧？要報複也得等他出獄，那怎都在十四年之後了。十四年，誰知道到時候會是個什樣呢。”

    十四年，對她也好，對李薇瓏也好，都是很漫長的。這是此世的李微熹生命的長度，也基本上是李薇瓏婚姻的長度。

    但那過去的十四年，已經把她們二人的人生，扭到了完全不同的軌道上。

    今後的十四年，會怎樣呢，李微熹會再次回到上一世猝死的年歲，而在那之前，媽媽本會更早地離開她。

    但不會再這樣了，她想，她一定要說服媽媽在那天到來之前就換個工作，或者，至少別踏上那架航班。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包下那架飛機，讓它根本就不要飛——這樣，原本會死在那次事故中的人，就都能活下來了。

    現在是一個嶄新的起點，一切“命運”，都等著她去更改。

    她伸出手抱著李薇瓏：“媽媽，讓他們在監獄待著，我們倆要活得特別好，等他們出來，讓他們踮著腳都夠不到我們，氣死他們。”

    李薇瓏心原本是滿滿的苦澀，聽女兒這樣說了，卻是在一怔後，重重點了頭。

    踮著腳也夠不著，這真是孩子話了，但孩子的話，卻有一種天真稚純的力量。

    仿佛滿天積著的悶悶的雲，不下雨也那烏沉沉往下壓著的那種，突然被一陣風撕碎。

    對，就是要讓他們踮著腳也夠不著！

    就算法律不給她一個殺人償命的結局，也可以氣死他們！

    李薇瓏張口深吸一口氣，方才跳得很急的心髒，現在是慢慢恢複正常的節律了，那種刀割針戳一樣的痛覺也消失了：“好，我們一起，活得特別好——我去做個臉，你想不想去？”

    等等，這話題是不是也切換得太快了點兒，快得也太刻意了點兒。

    李微熹反應過來就搖頭：“我才不去呢，做臉有什好做的，要躺那久，無聊死了。”

    “小兔崽子不懂享福。”李薇瓏拍了她一下，似打又非打的，“我去找你文阿姨。你呢？你卡還有錢吧？晚飯是讓阿姨幫你做，還是你出去吃？”

    這是要約老閨蜜吐吐苦水？李微熹果斷選擇出去吃：“我去啟樂薈，順便喊上齊妙她們一起。”

    李薇瓏倒也樂得放小姑娘們出去溜達溜達，她以己度人，覺得熹熹的心情想必也是不大好的，和朋友吃吃飯看看電影，總能排解一二。

    說好了去接她們的時間，母女倆人各自出門玩耍。現在李家沒有司機了，李薇瓏自己開車，去接了齊妙和另外一個小姑娘趙悅，把後排三個嘰嘰喳喳的小家夥放在啟樂薈，才去找文卿的。

    她也知道，熹熹這幾個朋友，從她還是“沈乖乖”的時候，就跟她挺好的了。不敢說都是品德無瑕的好姑娘，至少沒沾著嫌貧愛富的壞習慣，後來打聽過，也都是家不缺錢的姑娘。

    女兒沒錢的時候，這幾位也會不時幫她打些網上下載的資料，複印幾張卷子，或是帶兩支中性筆之類的——當然，沒要錢。

    這點兒錢雖然不多，可當時熹熹的處境，這些微小卻頻繁的幫助，一定對女兒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李薇瓏臨走前往熹熹的包塞了一個信封，頭是三千塊錢。不算太多，但是小姑娘們吃吃玩玩，隻要不買一堆衣服，也是夠了。

    拿著媽給的津貼，李微熹雖然總有些心疼錢的老毛病在隱約作祟，但邀請朋友們出來，是萬萬不能小氣的。

    好在啟樂薈並不是什高檔消費場所，女孩子們也沒有一個想著吃窮小夥伴的：大家自有爸媽能付款，怎會在朋友麵前擺出一副沒見過好東西的丟人樣子啦？

    李微熹請大家吃了冰激淩，吃了西餐，順便去樓上自己家店看了個電影。

    售票台的漂亮姐姐熱情得不得了：“妹妹你們是一中的學生啊？哎呀，我可是特別擅長認尖子生的，來看電影？總共3個人？誒，那你不如買個換票券，一次買十張換票券，可以抽個很可愛的小狐狸啊。”

    說著就指向台子上玻璃盒放著的肥狐狸六連：“超——可愛的，而且集齊6隻狐狸的話，接下來三年都可以免費來看電影哦。”

    被當做一中學生的三人組：……

    售票姐姐更熱心了：“免費看電影還可以帶朋友來！而且，你們都是一中的學生，咱們這離一中多近啊，有事沒事就能來！要是在市內電影院，光坐車的時間，就夠看半部片子啦！”

    “要不，我們買十張兌換券試試？”齊妙心癢癢的，她的理科成績不太好，中考當然也報了一中，並且很有信心考上——如果考上了，那啟樂薈肯定是常常要逛的。

    畢竟，一中為了保證學生的讀書時間，從高一開始就安排了晚自習。除非是家有錢到請了專業的司機，又或者是有閑到父母能去接，再不然是在附近買了房子，不然大家都是寧可住校的。

    學校宿舍是四人間，環境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