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豪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因為父親是在逃犯罪嫌疑人,母親多次被行拘,也沒法去當兵。
隻能經救助中心的老師們牽線,去讀個中專。
當然,他並不知道,那個幫沈乖乖揍他的女俠在這就讀過;也不知道,該位女俠在校園曾叱吒風雲,小弟小妹收了不知凡幾,湊在一起,一人一口唾沫都夠給他洗臉的。
他人還沒有去報到,關於“這個人跟上麵一位厲害大姐頭有仇”的消息就在學校傳播開了。於是,饒是他什也沒做,也沒有人敢跟他往來了。
不管是來混日子的,還是想來學點兒本事出去找工作的,誰會沒事找事,跟一個性格長相都不討喜的男生做朋友,隻為得罪一位大姐,以便被人找茬呢。
沈家豪的中專生涯,過得並不快樂。
他本來想讀計算機或者汽車專業的,卻因為成績不夠,被分到了園林專業。倒不是說園林專業就不好——在城市快速擴張並且對綠化要求越來越高的時候,園林專業的畢業生也是能找到不錯的工作的。隻要自己勤勉肯幹,讀個在職本科,連搞到編製、甚至升一級“官”,都不算是什驚掉人眼球的稀奇事。
可沈家豪是個初二之前連個土豆都沒削過的人。
就算“姐姐”沈乖乖離家後,他媽媽找到皮肉生意前的那陣子,他也被迫幹了一點兒廚房的活,但那並沒有讓他認識到“窮人”的生活該有多艱辛。
他反倒更加堅信,自己不應當過那辛苦的日子。
而“頂著大太陽,和民工一起剪樹枝”,比在屋簷底下摘韭菜還欺負人啊!
在沈家豪看來,每個老師都是想把他帶入悲慘人生的騙子,每個同學都是剛打鄉下來的、胸無大誌的廢物。
他們不理他,他還不稀罕搭理他們呢。
但人類終究是一種社會性動物,更況沈家豪先前也享受過一群小弟前呼後擁的日子——在學校沒人理他,在救助中心就更沒人理他,一天兩天倒也無妨,時間久了,就憋得難受。
他得找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爽快一把。
於是他找到了一家地下賭場。發財一天,賠錢三天,如此循環往複,委實樂不思蜀。
——這就是江寒鬆打聽到的所有消息。
他本來想著要誘導沈家豪養成更加暴虐的性格,或是染上什了不得的壞習慣,讓他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社會渣滓……
但沈家豪自己就去賭博了,這,還要誘導嗎?賭鬼可是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等掉轉頭再去打聽一下沈家豪的母親隋秀芝,他就更無力了。
隋秀芝從走上賣皮肉之路後,先是在洗腳店打工,招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麵的生意,後來洗腳店被轄區派出所重拳出擊敲掉了,她就租了一間幾平米的小屋,靠老主顧口口相傳帶人來。
價格當然不會高,但生意興隆。
大批大批離鄉背井、來省城務工的男人中,總有一定比例的人,是不太想管著自己□□頭的東西的。
有些人會找到些需要男伴的女工友,當上半年幾個月的“夫妻”,有些人不招女工友待見,就隻能來隋秀芝這樣的女人身邊發泄。
隋秀芝在做這行的女人們中,竟也算是“搶手”的了。她租的那棟自建房,全是這樣的流鶯,她生意算得上好,每天大概能接十來個“客人”,遇到工地休息的雨天,還更興隆些。
去調查隋秀芝的人,甚至還估算了她的月收入——大概總有六、七千呢,刨去吃住和日用品,也能剩個四五千的樣子。
如果,不給她兒子拿去賭博輸掉的話。
看著這樣的調查報告,江寒鬆覺得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梗得他幾欲作嘔。
跟這種女人,還犯得著計較什嗎?
遲早要染病的,但不一定有錢治,最後是什結果,他連想想都覺得惡心。
怪不得李小姐不對這倆人下手報複——還能怎報複?如果一個人穿著簇新的衣服行走,你往他身上扔一團泥,他就會勃然大怒,但像隋秀芝母子這種已經在泥坑滾了一年的人,你往他們身上扔泥還有用嗎?
虱子多了不怕癢,就是這一回事。
江寒鬆隻能把目光投向沈家三人組,唯一一個可能過得還不錯的人。
當初帶著全家細軟跑路了的,沈三強。
如果這個人隻是自己跑路,他的妻子和兒子,就算活得不如從前,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然而這男人,是沒良心的,他隻管自己前路寬裕,不管老婆孩子怎活命。
大概也是因為帶足了錢,所以連警察都沒找到他。
江寒鬆看過他的照片,沈三強長得很普通,每座人口超過三十萬的城市,都能找到上千個長得和他差不多的男人。這樣的臉,最適合泯然眾人。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