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彩玉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做餅幹，還沒到中午，送了巨大的一包來李薇瓏家。

    多到李薇瓏直犯愁——這多的曲奇，還好幾個味道，放在那，吃吧，要發福，不吃呢，管不住手。

    李微熹去上年前最後一節散打課，剛回到家就被親媽捉住：“你跟周媽媽怎說的？她做了這多曲奇！你要的，你自己吃完啊，別來禍害我。我還有兩場演出呢，可不能有小肚子。”

    李微熹：“媽你一個彈豎琴的，坐在後排，怕什小肚子。攝影都拍不到你的肚子。”

    “我自己能看到，影響心情。”李薇瓏說。

    ……什鬼理由！李微熹原本還覺得媽媽小題大做，多半是嫉妒周媽媽會做甜品，吃醋了鬧意見，可是，等她看到了那一大包曲奇……

    她錯怪媽媽了。周媽媽的母愛投喂，氣勢磅，著實可怕。

    這曲奇的分量，是夠拿去給全班同學分的程度。

    也不知道她做了多久，隻能肯定，這多曲奇，不是用家用烤爐一爐二十塊那樣慢慢烤好的。

    周媽媽不會還專門買了個商用烤爐吧？

    如今放寒假了，禍害不了別人，那就，先從裴勳和齊妙開始吧。

    齊妙這小姑娘雖然一直嚷著要減肥，但李微熹說她學習辛苦了應該補一補，她的立場就動搖了。等拿到了那大的一盒曲奇才發出慘叫：“李晴熹！我每天2000個跳繩都白跳了！”

    “拿去分給七大姑八大姨啊。”李微熹說，“大後天就過年了，親戚走動起來，還有吃不完的東西嗎？”

    ——這句話導致齊妙年三十那天就給她發消息吐槽：“昨天我表弟一個人吃完了所有曲奇，吃積食了，現在直哭，我們在陪他去醫院的路上。”

    但那是後話，李微熹快樂地將發胖的機會分享給齊妙之後，就帶了另一盒曲奇去了裴勳家。

    上輩子這時候，裴勳正在家庭教師的虎視眈眈之下抓緊一切機會摸魚，而這輩子，沒有人給他請家教了，他還公然在父母的眼皮底下打遊戲。

    李微熹沒打招呼就上門送曲奇，倒是叫文卿驚了一跳：以往熹熹來家，都是找裴勳一起學習的，這次居然沒帶書，還提了一大盒點心。

    “勤勤，去把你哥叫下來！”文卿對三歲的小女兒發號施令。

    裴勤現在出息了，能幫媽媽做事了，她答應一聲，邁著小腿就往樓梯上地跑。

    李微熹打開點心盒子：“周媽媽今天烤了曲奇，我帶來給叔叔阿姨嚐嚐。”

    文卿覷她：“不是給裴勳嚐啊？那就不給他了。”

    李微熹立刻抿嘴笑，知道她想聽什，羞答答撒了個嬌：“阿姨！至少，讓他嚐嚐嘛。他吃不了太多的。”

    文卿笑了，招呼保姆阿姨泡茶過來，又拈起一塊曲奇：“我先嚐嚐。”

    她吃東西很文雅，一手捏著曲奇，一手在下接著點心渣兒，一口咬下去，眉毛一抬，眼中笑意多了幾分真實。

    “這曲奇還真不錯。”她說，知道周彩玉是晨鹿的老板，就問，“你周媽媽就沒想過開個茶局？她也是女老板了，人在商場，總不能一直不跟我們這些富家太太打交道——說句不好聽的，我們是不會買jo的東西，但她也未必一直就做快消啊。萬一哪天做到奢侈品，不就需要我們這幫姊妹給她撐場子啦？”

    看來，裴世駿並沒有把晨鹿的實情告訴文卿？

    文卿應該知道，晨鹿沒有捷正投的錢，但並不知道，晨鹿的錢也是李微熹出的。

    李微熹笑：“她多少是有點擔心自己上不得台麵的。”

    文卿“嗨”一聲：“老板們的老婆，有多少本來就上得來台麵？”

    掰著指頭數，錢太太以前是幼兒園老師，魏太太以前是紡織女工，還有幾位年輕些的夫人，幹脆就是二房上位，再往上看，也不是什高大上的職業。

    文卿這樣，從一個有錢人的女兒，變成另一個有錢人老婆的，不是沒有，但少。

    她那樣人家的女兒，多半是要嫁個坐機關的。

    “保姆怎啦，保姆嫁給初戀，不比保姆嫁給主人家老頭子體麵？”文卿說，“再說了，她跟你是血緣母女，以後大家要常往來，她一直自卑下去，我們怎走動？”

    李微熹簡直想歎氣。

    是啊，周彩玉能通過和江寒鬆離婚，脫離這個讓她感到被歧視的“成功者”的圈子，可是，她總不能也不認這個女兒吧？

    李微熹可也是“成功者們”之一。

    “我得替周媽媽謝謝阿姨，可是……她還是有些太自卑了。”

    “她都能自己開公司了，為什還會自卑呢。”文卿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我們老裴派過去的那個經理什都管，她就沒有自己開公司的感覺？”

    “……晨鹿日常的事務，的確是靠陳經理的，否則憑周媽媽的能力，恐怕……”

    “那就再開個甜點屋，或者西餐店，不也挺好嗎？她不是愛做甜點？會做西點，那一般也都會做西菜的，再選個品酒師，齊活。那種店，她總有能力經營的吧？”文卿不以為意，“弄個小別墅，做會所私房菜那種，每天就接一兩桌——不累，還有趣。”

    “那可真不知道她會不會，我原本還想，建議她去讀個藍帶之類的……”

    “那可好啊。”文卿眼前一亮了，“藍帶畢業的chef主理的法餐廳，要開高價啊。讓她去讓她去，等回來開了店，記得送我個vip。”

    話音未落，裴勳舉著裴勤從樓上下來，雙手不得閑，口中還問：“媽你又要薅誰家羊毛了？”

    文卿直笑：“熹熹送曲奇來，我好心叫你下來，你還譴責我薅羊毛？”

    裴勳把裴勤放下來，空出手拿了一片曲奇塞嘴，眼睛笑眯眯望著李微熹：“謝謝投喂。”

    看到喜歡的人，當然要笑，李微熹不自覺地把眼睛眯起來：“好吃嗎？”

    “好吃。”裴勳品味了一下，點點頭，“哪兒買的？”

    “我周媽媽做的……”話還沒說完，裴勤就偷偷溜過來。

    小爪子一伸，從餅幹盒抓了一枚曲奇，結果用力太大，把曲奇給捏碎了。

    小女孩哇地一聲哭出來。

    這一下倒是叫三個大人手忙腳亂，又是幫她擦掉手上的曲奇屑，又是批評她不能不經大人允許就吃東西，又要幫她擦眼淚——等李微熹把一片完好的曲奇放在她的小手，裴勤才止住了哭聲。

    小嘴巴吧嗒吧嗒，小口啃曲奇，像極一個小鬆鼠，還掉了媽媽一身渣渣。

    隨著曲奇的消失，裴勤臉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