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
夜幕低垂,月明星晞,皇宮屋簷上彩燈搖曳。
今年的賞花夜宴格外別出心裁,千姿百態的花骨兒靜置在水中央,爭相鬥豔。
元嘉帝子嗣並不多,所出不過四個皇子與一個公主。
唯一的永泰公主蕭錦屏被皇上下令禁足,清平郡主虞素素倒成了一些低品級的嬪妃巴結的對象。
她們眾星拱月一般圍住虞素素,在驚歎道。
“今日清平郡主的妝容好生別致,襯得郡主的氣色甚好。”
“可不是嘛,郡主容顏秀麗,溫柔淑靜,若是臣妾為男子,必定會被郡主傾倒。”
“臣妾以為,那所謂的第一美人不過是虛名,娶妻當以娶知書達禮的女子,不像某個空有美貌,行徑放浪形骸的狐媚子,待她年老色衰後,必定會惹郎君厭惡!”
虞素素聽到有妃嬪出言嘲諷宋媞媞,她眼中劃過一絲冰冷的厲芒。
是啊,今夜過後,宋媞媞就要成為被辱清白的蕩婦,縱使宋媞媞是大楚國的第一美人,也會遭受鋪天蓋地的謾罵與唾棄,痛不欲生。
到時候,太子殿下必定會對其厭惡憎恨,一個丟了清白的娼婦,怎配得上風光霽月的殿下?
她剛想作勢謙虛。
忽然,傳來了太監的通傳聲:“衡陽縣主到——”
月光盈盈墜落,跳躍在女子的發髻上,她眉眼如畫,冰肌徹膚,眼尾下點了一抹朱砂,純欲中又帶著攝人心魂的誘惑。
她徐徐走來,腰若約素。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多少男子已是看癡了,這衡陽縣主出落得是愈發美麗了。
蕭玦身量極高,他越過眾人,目光陰鷙地盯著宋媞媞,心底藏匿著的詭譎野獸與病態的占有欲在肆意叫囂。
她是他的。
她香軟的發絲,如山的黛眉,嫩生生的唇瓣,不堪一握的細腰,甚至連她甘甜的扶桑花味,也是他的。
那些好色之徒怎敢覬覦宋媞媞?找死!
他丹鳳眼緩慢而銳利地刺向眾多男子,周身散發著駭人的煞氣。
一眾男子後脊骨一涼,今日夜花好月圓,他們怎生會覺得陰風陣陣?
幾個妃嬪似乎想起了她們所說的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世間男子有幾人不喜歡貌美女子,所謂隻喜歡溫柔淑靜的解花語,不過是安慰自己的笑話罷了。
虞素素將蕭玦對宋媞媞毫不掩飾的貪欲看得真真切切,她的心疼痛得無法呼吸,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原本以為她今日精心打扮,就能豔壓宋媞媞一頭。殊不知,與宋媞媞的容貌相比,她就像是螢火逐月,顯得可笑至極。
宋媞媞目不斜視,似乎並不在意眾人的目光。
她稍稍抬起下巴,嬌縱矜貴,略顯跋扈。
蕭玦眉色如山,在心底嫌棄想道:嬌嬌氣。
然,他性感明晰的喉嚨卻很誠實地用力地滾動著,肌理分明的胸膛在顫抖著。
忽然在一瞬間,他竟生起夢中的自己的醋起來,夢中的他嚐遍女子香嬌玉嫩的肌膚,與她纏綿廝磨,掐著她細得不可思議的腰肢,望著她腮暈潮紅,動情酥軟的模樣。
而他連宋媞媞的唇瓣還未吻過!
蕭玦眉骨陰沉。
男子的視線實在炙燙,宋媞媞根本無法忽視。
她抬眼望去,墜落進深得噬人的眸底。
這個瘋批狗男人又在打什壞主意?
宋媞媞別開眼,心尖又癢又酥。
她至今都還沒有忘記蕭玦將她覆在床榻上的炙燙觸感,他的肌理塊塊分明,烙得她的肌膚生疼。
實在可惡,實在無恥。
蕭玦看著宋媞媞宛若受驚小鹿一般的無辜模樣,心底的施虐欲在作祟。
他絕不會像夢中的那個男人那般愚蠢,白白讓她逃離。
慢慢嬌慣她,溺壞她,直至再也離不開他。
約莫半刻鍾後。
太監拖著長長的聲音道:“皇上駕到——”
“太後駕到——”
眾人起身,齊聲道:“皇上”
元嘉帝身穿著明黃色龍袍,沉沉滾滾,旁側的太後亦是鳳儀逼人。
他銳利的鷹眸掃視了眾人一圈,聲音聽不出喜怒:“免禮,落座。”
一眾皇子,公主,嬪妃以及皇親國戚依次沿著花池邊落座。
宋媞媞恰好安排在虞素素的座位旁側,她唇瓣勾勾,清眸流盼,時不時流露出玩味的笑意。
一朵病弱西子,多楚楚可憐,多人畜無害。
可她這個“惡名在外”的衡陽縣主,就要辣手摧小白花了。
虞素素自問她以孤女的身份在宮中站穩腳跟,已是練就了一顆穩如磐石的心。
可她坐在宋媞媞的旁側,內心的扭曲與恨意在瘋狂竄長,就快吞沒她的理智。
她陰毒的目光落在宋媞媞姣好的粉麵上,在暗暗盤算著用尖銳的簪子一下又一下將肌膚劃爛,鮮血淋漓。
宋媞媞似有察覺地轉過頭,語氣溫溫軟軟:“清平郡主為何一直盯著衡陽看,可是衡陽臉上有東西?”
虞素素有些慌亂用手帕掩麵,擋住她冰冷的目光。
她低低咳嗽幾聲,虛弱道:“許是衡陽縣主看錯了,本郡主並未看你。”
宋媞媞的清眸漸漸氤氳著鋒芒,轉眼即逝。
她話鋒一轉,輕笑道:“清平郡主身子骨素來不好,今夜風盛,郡主可是要緊著些。”
虞素素心一個咯,一股不安在蔓延著。
宋媞媞為何要用這種目光看她,仿佛要將她看透,難道宋媞媞……
不可能!
就算宋媞媞再心思狠辣,也不可能安插眼線在柳貴妃宮中,不可能得知她想借柳貴妃的手對付宋媞媞。
她不能自亂陣腳。
“衡陽縣主有心了。”虞素素勉強笑了笑。
忽然,坐在元嘉帝旁側的柳貴妃妖嬈一笑,端的是風情萬種。
她的聲音柔媚得快要滴出水來:“皇上,今日百花齊放,實在美極。但光是賞花,臣妾倒以為有些無趣,何不抓鬮行令來助興?”
眾人的臉色微微一變,齊齊望向柳貴妃與元嘉帝。
抓鬮行令,即是將放在紙簍的紙鬮抽出來,抽中名字者,則需按照紙鬮所寫的要求或作詩,或舞劍,或跳舞……
元嘉帝的麵沉如水,根本讓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
半晌,他道:“準。”
柳貴妃媚眼一揚,朝著宮人道:“來人。”
她的目光似有卻無地飄到宋媞媞身上,一絲冷意一閃而過。
很快,宮人將紙鬮呈了上來,畢恭畢敬道:“皇上,請。”
元嘉帝隨手抽了一張紙鬮,打開,他的龍眸泛起了威嚴十足的殺意。
良久,他克製著怒火道:“衡陽縣主,以梅花作詞一首。”
眾人臉上神色當即變得意味深長,果然,宋媞媞害得永泰公主禁足一個月,作為生母的柳貴妃怎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以梅花作詞一首,不可謂不是一箭雙雕,其心可誅。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