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蠻就這被關了禁閉。
起初她還有心情數日子,到後來便隨之去了。
禁閉室連扇窗戶也沒有,所以外邊的亮光半點都透不進來。不過還好,鋪滿房間地麵的靈陣還亮著,不至於讓屋內陷入完全的黑暗。
徐蠻是婢子出身,別的大本事沒事,可耐性卻是有的,尤其是不會輸給淩淵。
初初進來的那天,這個紫電靈陣還不會對她怎樣。可隨著日數的增多,釋放出的電擊次數也越來越頻繁,難受也越來越加劇。
而且徐福也不再會過來給她送辟穀丹了。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淩淵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
所以,徐蠻也該出去了。
被關禁閉的這些日子,徐蠻想了很多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在想著,離開淩淵後要怎去生活。
她現在這副身體已是八十高齡了,練氣雖然也可以延年益壽,但並不能長壽多少。
該死的時候,一樣要死。
所以她想修仙,她要變強,她要去肆意享受人生。
隻因為她上輩子,真真是太不快活了。
所以,若淩淵能同她好聚好散了。徐蠻還是想留在天尋宗,認真拜個師尊,努力修行一場。
上輩子她七歲被賣,在人牙子手中待了數月就被賣入了戶京官家。可這京官家很快就出事了,他們用她頂替了小姐的身份被充入了宮中。
再後來,她走大運地到了淩淵身邊。
可無論在多尊貴的人身邊做奴婢,奴婢也還是奴婢。
教她們奴婢規矩的老嬤嬤,會因為她們稍微抬了些頭的站姿,把她們的腿都抽腫。會因為她們說話的聲調高了些,就把她們的嘴巴都抽得破皮流血。
所以奴婢們不能有自己的個性,必須把自己縮在一個狹窄的盒子。
對主子笑那是媚主,對主子哭那是晦氣。她們就是群不配擁有靈魂與喜好,隻配服侍人的卑賤存在。
徐蠻實在是做夠了這樣的人,她太想自由自在地為自己活一場了。
邊想著,她邊從腰間的儲物袋摸出顆回春丹的舉在手中看著。
她藏了這顆回春丹幾十年,那會兒也是偷偷摸摸買下的。幻想著如果她也變得青蔥年少了,淩淵是不是就會多看她一眼。
可每每把這顆丹藥放在嘴邊時,徐蠻骨子那點小傲氣就上來了。
心想著,她不能向世俗的眼光妥了協。如果有人願意來喜歡她,必定也能接受她這滿臉皺皮,日漸老去的模樣。
所以,徐蠻無數次把遞到嘴邊的這顆回春丹又放回儲物袋,又無數次忍不住把它拿出來想吃下去。
就這猶豫著反複著,徐蠻也老了,這顆回春丹卻還在。
世人都說女人會為悅己者容,可都沒有人來悅她,她又容給誰去看呢。再者,隻因容貌上的悅,又會否是種真正的悅?
徐蠻對這點太糾結,所以也一直在苛待自己。但現在,她想做出與上輩子不一樣的決定,想要獲得新生。
不為取悅別人,隻為愉快了自己。
所以她決定吃下這顆回春丹,但不應該在這監牢樣的禁閉室。她得出去,到個陽光燦爛的地界再吃。
做下了這樣的決定,徐蠻扶牆站起身。朝門走去,拍動它大喊:“來人啊,放我出去,讓我去給主子認錯。”
她的喊聲落下不久,走道急急忙忙跑來個打雜的年輕小弟子。
淩淵性子孤拐,他不愛收徒弟。隻在她決定不同他住在一處後,去外門撿了兩個築基期的小弟子回來給他跑腿打雜。
此時,這名年輕弟子差點兒泣淚地忙打開門看著徐蠻。
“阿蠻姑娘,您總算想通啦!早晚都是要這樣的,又何苦賭這口氣呢。”
這一個多月來,他和另一名弟子周逸過得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隨時都擔心腦袋會掉下來。
徐蠻站在門內,因為久遠了歲月,還在想這人的名字。
過了會,她終於記住,笑笑地喊他的名字:“蒼元。”
蒼元因這聲莫名愣了愣,往日這位可不會這樣喊人的。
徐蠻覺得新鮮,便又喊了幾聲。
這世她還沒有為惡,還可以敞亮又坦然的活著。
這真是太好了!
蒼元伸了手去扶住徐蠻,生怕她一個反悔又給躲進去。
徐蠻把他的手給推開,抬腿自己走出來。
“淩淵真君有事出去了,不如姑娘您去他老人家的製符殿等著?”
因為句姑娘和老人家,徐蠻忍不住低聲笑開。
她眼下都八十高齡,滿頭白發蒼蒼的模樣了,還被人叫姑娘家。而淩淵明明是個青蔥少年,卻被人稱呼老人家。
可是笑過之後,她便又歎了口氣。
在天尋宗瓊峰生活的年頭,她總是被人喊著阿蠻姑娘阿蠻姑娘。可那些喊她的人,可以是哪座峰的弟子,誰的師兄,誰的師弟。
隻有她一個,是個姑娘的稱呼。
邊想邊走著,不多時,淩淵的製符殿也就到了。
蒼元麵帶喜色的把門推開,讓了徐蠻進去,又趕緊把門關上。
殿內的灰白地磚上,不知多久沒打掃了,淩亂著滿地的紙張,紙張上都是些密密麻麻的字跡與紋路,還有些極為複雜的演算。
符陣一道與修別的不同,要先演算好了才可以在某些東西上畫陣。那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幾個字,在陣中可以生出千千萬萬種變化來。
當然了,腦子靈光時也可以在任何場地上臨時畫陣與走陣。
徐蠻也見過淩淵隨意在地麵走陣的,也見過他在擂台上走陣的。
一些時候那些輸給他的人,總是憤聲的朝他大喊:“姓淩的,要是不用這些鬼東西,看誰能贏過誰。”
然後淩淵真會不用陣了,可那些人在他的親自動手之下,還沒有在陣中堅持得那久。
這樣想著的某一瞬,徐蠻很想收拾好這滿地的紙張,可卻又忍住了。然後放眼望去,丟開了拐杖走動起來,把她打掃擦拭了幾十年的桌椅板凳櫃子全都摸了遍。
因為從此以後她再也不做誰的奴婢了,便也再不會來打掃擦亮它們了。
不多時,徐蠻摸完就又停下四處看看。
淩淵這屋子除了陣符卷堆積如山之外,也沒什太值錢的東西了。
說來也可笑,瓊峰修符陣的一個他一個他師尊反而是兩個最窮的人。因為符陣是個極為耗財耗物的消耗品,有時費盡心力製成隻能用那一次就沒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南道真尊才把符峰更名為瓊峰的吧。
瓊峰窮峰,聽起來有點兒朝人哭窮的可憐味道。
淩淵最初拜南道真尊為師時,也著實窮過好一陣。稍微有點靈石與尋到點好物,都要被他的師尊給收刮走。
等他晉升上了金丹期,各種秘境來來回回的,手頭才真正富裕起來。不過他修陣這一道,真正是比修其它的消耗太多。
而他這人又有個怪癖,不愛拿自己辛苦研製出的符陣去賣。所以,也就隻能過這種窮日子了。
邊想著邊做完最後的告別,徐蠻就打開門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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