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的腦袋有那一瞬間是空白的。
按理來說,孫成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麵前。
就算是大明的新式戰船再快,他也不可能這快就回到應天。
就算船有那快。
船隊進入長江水域的時候,自己也早就該有所聽聞了。
斷不可能,孫成這一個大活人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還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事情。
孫成隻是默默的笑了笑,麵朝朱高熾頷首躬身:“微臣參見燕世子。”
朱高熾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呆滯的揮揮手:“你……免禮……免禮……”
支支吾吾的說完後。
朱高熾又滿臉疑惑的盯著孫成一個勁的看。
且不說他是怎悄無聲息回到應天的。
就孫成現在這幅裝扮,也讓朱高熾大為不解。
他這位錦衣衛的鎮撫,不穿飛魚服不說,不配繡春刀不說。他這個殺人如麻的人,竟然還穿上了一件儒服。
頭上戴著的四方巾,怎看怎古怪別扭。
孫成卻沒有理會燕王世子的疑惑,而是走到朱允熥身後,低聲道:“殿下,消息都已經散播出去了,想來正好是契合了那些人的打算,接下來就可以等著這些人推波助瀾,弄出更大的亂子了。”
散播消息?
契合打算?
推波助瀾?
更大亂子?
朱高熾愈發疑惑起來。
朱允熥則是麵帶微笑:“辛苦了,現在就等著看,這些人會不會就此出手。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到什時候,他們才會主動出手。”
孫成冷笑著:“這些人……按照殿下的意思,就得要逼一把。眼下各地錦衣衛都在往京師趕,城內城外,各處都有錦衣衛暗哨盯著,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我們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朱允熥點點頭。
他想了一陣,然後才繼續開口道:“這邊的事情暫時不需要做什了,你先去上林苑監一趟吧,少師可是等了許久,恐怕會有不少事情是要和你問清楚的。”
孫成抱拳拱手,默默的從上山的方向退下。
朱高熾全程瞪大雙眼,卻發現自己真的看不懂現在的局勢到底是怎一回事。
咕嚕咕嚕……
觀景山上的亭子,隻有朱尚炳沒心沒肺的吸溜著茶水發出的聲音。
朱允熥望著朱高熾逐漸幽怨起來的小表情,默默一笑。
“是不是很想知道發生什事情了?”
朱高熾點點頭,有些不忿道:“我今天是不是白來了?”
朱允熥搖搖頭:“倒也不算白來,隻不過你說的事情,其實就是今天孫成他們在城中散播出去的。”
朱高熾雙眼一瞪:“你讓孫成他們給你自己抹黑?你知道現在城都在說什嗎?”
他的聲音有些大。
以至於正在默默喝茶吃東西的朱尚炳,也不由好奇的抬起頭,看著兩人,眼睛露出一絲八卦。
朱允熥卻是平靜的很:“現在應天城,恐怕都在議論,是因為我這個皇太孫和宮中矛盾日益加重,然後心中怨憤,這才讓人將那三家三十七人盡數殺死。”
“你還知道啊!”
朱高熾一下子就跳起腳來。
現在朱允熥自己主動承認,朱高熾徹底炸開了鍋。
“你知道現在是什局麵嗎?”
“你知道明天是什日子嗎?”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皇爺爺舉行禪讓大典的日子!大伯明日就要在禪讓大典上,登基稱帝了!”
“現在你弄這一出,眼下應天城已經是群情激奮了!你知道為何我要帶著這些錦衣衛和羽林衛過來嗎?就是怕百姓們控製不住,衝了進來,將你給活生生的罵死!”
“你知道現在城中,直隸總督衙門!兵馬司!應天一府兩縣!所有人都在外麵,就是怕城中百姓被人鼓動,然後衝擊皇城和西城項目!”
朱高熾一邊怒聲叫喊著,一邊猛拍大腿。
他的大腿幾乎都要被拍腫了。
但朱高熾卻依舊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急聲質問著:“民情激憤!民情激憤!好端端的,你是要弄什以身入局?你是覺得,我們大明朝出了一個徇私枉法、殘殺嗜血的皇太孫,是好事?”
朱允熥歎息道:“其實今天這件事情,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你當我將三家小女娘弄到身邊,再弄成當朝命官,那三家當真就會什話都不說,什事都不做?
你覺得前日那三家的嬤嬤慘死屋中,就隻是結束了嗎?
當時收到消息,我就在想,那三個嬤嬤的死,隻有一個可能!”
朱高熾見朱允熥並沒有反駁,而是在闡述另一個事件,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眉頭一皺,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朱高熾砸吧著嘴,幽幽道:“你是想說,那三個嬤嬤的死,其實很有可能是一出苦肉計?”
這時候不用朱允熥開口解釋,他已經開始自己推演了起來。
半響之後。
朱高熾嘴巴又發出一道聲音。
隻見他眯著雙眼,臉色古怪的說道:“三個嬤嬤的死,隻是鋪墊。等昨天那三十七條人命的事情出來,才是他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用四十條人命,來換一個嗜血殘殺之名的皇太孫,貌似也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
說到這,朱高熾已經是目光曖昧的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站起了身,看向東邊。
那是應天中城的方向。
“事情從來都不可能一塵不變的,這些人一計不成既然又會再生一計。”
“皇權更迭之際,朝局最是動蕩。哪怕隻是一個很小的可能,這些人也會拚了命的抓住,試圖將這個幾乎不可能的可能擴大到必然。”
“現在,孤將這個機會親手給他們了。”
“眼下就看他們會怎接下這個機會了。”
洪武三十一年,正月十四日。
應天城徹底亂了。
無數的百姓走出家門,開始熱議著有關於當朝皇太孫草菅人命的事情。
一股巨大的浪潮,以肉肉眼可見的速度形成。
終於。
當人群中,開始有人喊出德不配位這句話的時候,同情‘受害者’的京師百姓們,開始在無意識中被裹挾著湧向城中各處官府衙門。
自洪武二十五年開始,應天城就出現了一股持續的人口流入。
原本就是大明人口最多的城市,如今的常居人口更加的多。
即便是應天府好幾次有心清查城中人口,最終也因為種種原因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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