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深處,架著一口鐵鍋。
除此之外,還有一壇熬好的藥膏和一盆藥湯。
望著底下燃起的碳火和鍋內已冒著青煙的粗鹽,顧朝雲眼神閃爍,但最終還是露出一抹狠色。
畏生畏死,隻會止步不前,忘生忘死,方能行遠。
他腦海中回想著當初夏侯武所說的用藥之法,一一摘下了手上的鐵戒,隨著呼吸的調整,將兩手連同手臂均勻的塗抹了一層青黑色的藥膏,然後放入了鐵鍋之中。
粗鹽滾過,看著逐漸被淹埋的雙手,顧朝雲凝神以對,以應變化。
這藥膏練成的時候他就試過,入手清涼透骨,而且對治療外傷有奇效。之前被楊雙在胸口留下一道刀傷,雖說傷口很淺,但這藥膏一塗,一夜的功夫,傷口便已結痂脫落,露出新肉,可見非凡藥效。
隨著青煙升騰,顧朝雲能清晰的感覺到藥膏所散發的那股涼意正在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燙感。
他慢慢調整著呼吸,控製著兩手的筋肉,緩緩打開了毛孔。
可跟著兩臂的筋絡一起一伏,顧朝雲的鬢角開始一點點冒汗,牙關也要咬在了一起。
他雙手遠比常人要嬌嫩,觸覺更是敏感非常,所感受到的痛楚自然也遠超尋常人。此刻藥力隨著熱氣揮發,就像是把他雙手放入了煮著沸水的湯鍋,被熱氣包裹,蒸煮一般。
顧朝雲眉頭一緊,肉眼可見的他手臂上的筋絡居然開始逐一從皮肉底下冒了出來,不受控製的開始顫動。
不遠處守著的秦豹欲言又止。他遇到過不少江湖好手,也見過許多名震南北的拳腳功夫,但像眼前這種駭人的練法還是頭一回見。
“以往倒是聽說過那“鐵砂掌”的練法極為苛刻,還需輔以秘藥方能功成,難不成先生練的就是鐵砂掌?”
可他卻眼露憂色。顧朝雲的那雙手靈巧非人,可見是下了大功夫的,這要是一個不慎,功有沒有練成還是其次,手肯定得廢。
但如今顧朝雲沉下心要練功,如箭在弦上,他也不敢出聲打擾,隻能守著。
這一守便是大半個小時。
等到鍋下的火焰熄滅,定睛望去,顧朝雲渾身已是濕透,熱氣蒸騰,臉色通紅如飲烈酒,一雙眼睛都赤紅一片,決絕又歇斯底。
手臂上的藥膏早已幹硬結痂,裹著一層鹽殼。
他穩了穩心神,緩而慢的將雙臂抽出,怔怔的看著已經沒了知覺的雙手,暗自調動氣息,好一會兒十指才算恢複過來。
一點點搓下藥痂,露出來的雙臂不但沒有燙傷,反而赤紅一片,這是血氣充盈的變化。
不帶遲疑,顧朝雲轉身又將兩手浸入藥湯之中,一股無來由的涼意又刺激的他手臂上的毛孔不住收縮,充盈的血色也肉眼可見的褪去。
見此情形,秦豹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萬事開頭難,但凡熬過這第一步,往後輕車熟路,隻要不出意外,忍得了,受得住,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顧朝雲緊繃的神經也是一鬆,整個人就好像打了一場勝仗,但心還是有些後怕。
太心急了。
又過去一個小時,顧朝雲說道:“今晚你不用去了,我自己過去。”
他是對秦豹說的。
秦豹一聽不由勸道:“先生,那些日本人要做的生意肯定不同尋常,您一個人孤身犯險萬一遇到事情怎辦?還是帶幾個幫的弟兄吧。”
顧朝雲擦了擦手,又用塗上藥膏的繃帶將兩手纏了個嚴嚴實實,一直裹到手肘,才聽他輕聲道:“你們今夜另有事做。那些日本人既然是以商人的身份出現,去查查他們賣的東西是什,注意安全。記住了,別輕舉妄動,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秦豹眼冒精光,興奮道:“明白了。”
很快,暮色降臨。
想是楊雙生前多疑的性子,這庭院少有人氣,冷清的可怕。
如此一來,倒是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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