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啪……”
就在顧朝雲轉過身的時候,他身後傳來一陣清晰有序的敲擊聲,接著是一聲悶響,遂聽橋本宏一不冷不熱的說道:“看來傳聞有誤啊。我還以為楊老板是個純粹的商人呢,真是讓人大失所望。如果說賣大煙的都該殺,那整個上海灘最該死的,應該就是楊老板你自己吧。”
顧朝雲停下腳步,又回過了身,他先是看了看對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爾後目光下移,落在了對方的右手上。
或者準確的說,他看的是橋本宏一右手落下的位置。
那是一個手印,確實是手印。
先前還平滑無痕的八仙桌上,這會兒赫然已多出一個清晰分明的掌印輪廓俱全,邊緣平整,下陷寸許。
更神異的,是這一掌之下,桌上的茶杯居然沒有半點聲響異動,可頭的茶水卻翻起層層漣漪。
譚四也看的麵色凝重,眼神微變,心下吃驚。
敢情這日本人還是個不得了的高手。
好霸道的內勁。
但緊隨而至的,還有一股不加掩飾的殺意。
顧朝雲抬了抬眼,看向橋本宏一身後的那個年輕人。
不想二人視線隻一對上,他竟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渾身一寒,如墜冰窟。
可這一切一切的異樣,都在顧朝雲的笑容下似春雪消融般散去,“看來我還真是臭名昭著,不過那些和尚不也說了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我良心發現,不想賺臭錢了,每天不知道為什總想做點善事,四爺你覺得如何?”
譚四抽著煙,深深的看了眼顧朝雲,似乎明白了什,澹澹笑道:“我覺得很好,楊老板能有這種想法,我譚四也不願落於人後。往後誰敢在上海灘的碼頭賣一塊鴉片,我就讓他在上海灘無立足之地。”
橋本宏一揚揚眉,“看來二位真是把自己當成了這上海灘的霸主了。既然這樣,先別急著走啊,今晚我還宴請了別人,二位不如見上一見。”
“啪啪啪……”
他說完拍了拍手。
大廳的一扇屏風後麵人緩步走了出來。
既有精神矍鑠兩鬢斑白的老人,也有搖扇帶笑的年輕人,還有龍行虎步的中年漢子,俱是青衫布褂,各有一種多年身居高位所養出來的氣勢。
尤其是那個中年大漢,布褂的兩條袖子之下暗藏殺機,隱聽金鐵碰撞,依稀能看見圈圈緊繃的輪廓。
看到,顧朝雲眉頭微蹙,但很快又展眉笑道:“洪門水長流,青幫映日月,想不到你家族竟然也和日本人勾搭上了?實在是見麵不如聞名。”
“生意罷了。”那大漢環臂而立,冷笑開口,“楊老板不也是在商場做足了手段。你一個外來人能在這上海灘闖出點名堂,算你有些能耐,但千萬別真把自己當回事。聽說你手底下的四大天王被一個新冒頭的毛頭小子給做了?,眼下斧頭幫沒了,除了巡捕房,你還有多少底氣?識相點坐下,喝了這杯茶,咱家就交你這個朋友,不然,有今天沒明天。”
顧朝雲笑了起來,“就你老弱病殘,半死不活的,好好縮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好,日本人的勢頭也敢借?活膩了吧。”
“至於你……”
他一指那說話的大漢。
“不足惜。”
說完,顧朝雲再沒半點想要停留的意思,轉身大踏步離去。
卻聽那大漢一聲冷哼,腳下箭步一趕,騰空翻過八仙桌,身體尚在空中,兩手已內勾,手臂一震,橫撲而下。
銀光閃爍之間,布帛碎裂,嘩啦聲起,大漢赤裸的雙臂之上,竟是一圈圈緊收的鐵手環。
“小心!”
一旁的譚四忍不住開口提醒。
顧朝雲看都沒看,停都沒停,衣擺一蕩,右腿筋肉緊繃,如抬斧提刀,自燈下劃出一道剛猛快急的匹練,自身前一過。
“啪!”
電光火石之間,那大漢沒落地的身子又倒飛了回去,鼻骨塌陷,哼都沒哼一聲一頭撞倒了屏風,滿臉是血,生死不知。
雨勢漸大。
譚四碾動著指肚間的煙,忽然笑了笑,“看來,你找的這幾位不怎樣啊,告辭。”
戴好帽子,沒理會身後幾張難看的臉色,譚四出了青蓮閣。
看著顧朝雲坐上馬車消失在雨中,他感歎道:“看來上海灘又要不太平了啊,誰都想要這塊肥肉,但總不能落在日本手。福生,後天你去約一約那位顧幫主,就說我請他來一壺春打牌聽曲兒。”
撐傘的漢子點頭。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