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晝呆呆地坐在榻上,長發散落,像是一個抽去靈魂的娃娃。
進門準備叫叫醒自家小公子的初八被坐著的人嚇了一跳,除去一開始唐晝剛來連雲峰的一段時間會早起,現在已經被溫長尋養出了睡懶覺的好習慣。
他和重陽兩個人叫醒唐晝的時候都有些方法,用溫水打濕帕子,沿著唐晝的手輕輕擦拭,這樣叫人既不粗暴還有效。
心奇怪,初八端著盆子走進輕輕喚道:“小公子?”
“這是怎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沒睡好?我去找人來。”
唐晝這時才回過神來,拉住了初八搖搖頭:“就是做了個夢。”
夢那些光怪陸離的場景又進入了他的腦海,不知道為什,自從上次見了那個“霧氣”,自己動不動就做夢,原身的記憶不斷的出現,每次夢醒,他都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
又或者說,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哪個唐晝。
自己是原來的唐晝也行,最起碼明白溫長尋喜歡原身,可是現在的自己……
說實話,有些搞不明白溫長尋對自己的態度。
初八皺眉:“又做夢啦?”
這個夢魔不找別人,偏偏找小公子,讓小公子睡都睡不好。初八一邊在心暗暗吐槽,一邊上手熟練地給唐晝擦拭身體。
“來小公子伸手。”
“伸腿。”
“來,臉不要動哦。”
唐晝乖乖順從,眼含笑意:“初八,你和重陽總是這對我,我會變成一個廢人的。”
初八沒抬頭:“廢人?怎會。”
唐晝被拉到水盆旁,初八給他挽袖子:“就是離了你們什都做不好,不是廢人是什?”
“這些事情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那樣,都可以自己做。”
初八點頭:“原來說的是這個意思啊,那就對了,我和重陽的任務就是讓小公子凡事不必親力親為,掌門一開始就說過了。”
師尊說的?
沒等唐晝開口仔細問,初八已經出去了,他也就不再追問。
坐到鏡子前,看著桌子上的那顆糖,唐晝想起了那天向滸的話,王阿婆的死居然跟肖勉有關。
那這顆糖,就是給他的警告?還是威脅?
唐晝第一次感受到人命的逝去,這在現代社會是從來沒有過的,在唐晝的照顧下,養老福利院的老人都可以安然離去,像這樣的殘忍行徑隻在電視新聞上聽說過。
在這個世界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唐晝的眼神染上墨色,輕聲呢喃:“肖勉。”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呀。
初八走了進來:“小公子,有幾位師兄師姐找你。”
“黎遠山還是向滸?”
“黎師兄在,另外還有幾位我不認識的。”
除了那幾個人還會有誰找自己?唐晝回過身歎了口氣,不明白自己已經很小心避開人群,為什山門還是這熱鬧。
……
門外。
黎遠山微笑從容的站在太陽地,舉著扇子給自己遮光,然而旁邊的程前遊和鹿年卻與他的狀態截然相反。
程前雖然不拘小節但也是個女子,可此時直接盤著腿坐在了唯一個石凳上,而鹿年滿臉汗水,不停的拿扇子扇風,熱得很卻靜不下來,一個勁的來回踱步。
黎遠山微微一笑:“師兄,你走來走去的不是更熱了嗎?”
鹿年歎氣:“天熱我煩躁的慌啊,見小師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程序”
“不過也應該想到的,這是掌門的連雲峰,內有機密,嚴一些是應該的。”
一旁的程前遊悠悠開口:“重要的哪是什機密,我是鹿師兄你以前可曾聽過弟子連連雲峰的山門都進不去?”
鹿年停下腳步,好像確實沒有聽過。
“機密不重要重要的是什?”
“…是人唄。”
無奈搖頭,程前遊不指望這個祖上殺豬的師兄能看出這微妙的事情,目光落到黎遠山的身上。
微微眯眼:“為什剛才守山門的弟子隻允許你一個人進啊?”
“畢竟我常來。”
“是這樣嗎?”
感受到兩人懷疑的目光,黎遠山壓住嘴角,淡淡回應:“你們也知道,唐晝性子冷淡,心思單純,總有些人對他不滿,當初我與他一見如故,他說我看起來格外可靠像他的兄長。”
說著一攤手:“如此信任,奈何奈何呀。”
一向謙和的黎遠山此時心有隻小鹿亂跑,唐晝的差別對待讓他感到了由衷的開心。
三人覺得時間慢,其實主要是天氣炎熱的原因,唐晝知道是他們三人後便讓重陽將人帶了進來。
黎遠山輕車熟路,但另外兩個人卻是第一次進真正的連雲峰,一路子小心翼翼,緊張的不知道先邁哪隻腳。
重陽把人帶到了書房,唐晝穿著肅靜的薄衫,發絲隨他的意底底的束了起來,正在練習符咒。
“小公子,客人到了。”
唐晝禮貌起身迎了上去,帶著幾人坐在一旁。
“我不把你們當生人,所以就不在前殿見人了,到這隨意些。”
鹿年沒想到唐晝把自己也當成了熟人,憨厚一笑,一巴掌拍在唐晝肩膀上,那日唐晝幫了他一把,自己以後一定會護著唐晝。
唐晝一陣,這一巴掌打的他一蒙,無奈搖頭。
“你們來這有什事?”
總不能就是來找他玩兒的吧?
黎遠山:“我們是來找你玩兒的。”
唐晝:“……”
玩啥?玩泥巴?玩你還是玩我?
黎遠山解釋道:“是這樣,自從上次你去了詩會,很多師兄弟都想多和你交流交流,總是來問我,我一想你每天呆在連雲峰上,肯定憋壞了,之前掌門在管著你,最近正好掌門有事,無人管束著你,出去和大家交流交流,多舒服!”
唐晝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他覺得黎遠山是一個傻子。讓一個社恐在休息日出門去社交,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唐晝懶得表達,但是內心吐槽能力不落下風。
“我不……”
黎遠山點頭表示理解:“不用這乖乖聽話的練習,都是掌門太嚴格,我們來解救你。”
唐晝隻想給黎遠山一個旋風十八踢。
三個人左一句右一句,都認定唐晝一定想出去玩,而唐晝又不擅長拒絕對自己好的人。
最後隻能違心的點了頭,畢竟別人是好意,自己怎能拒絕呢。
到了地方才知道,這一次不是詩會了,而是不知道誰組織的故事會。
幾十個喜歡講故事聽故事的弟子聚集在一起,席地而坐,像是野餐一樣,不過這一次沒有肖勉在麵攪和,氣氛歡快了很多。
大家挨著講,大體講的都是山下的一些話本子,或者從哪聽來的山村異事,中間還有人將鬼故事。
程前遊抱上任清然:“你別怕,我保護你。”
任清然:“哦,那你能別抖了嗎?”
輪到唐晝的時候,看著眾人期待的眼神,眼神一轉:“我講一個愛情故事。”
愛情故事前麵已經講了很多了,大家並沒有抱什希望,但是沒想到聽著聽著就投入了進去。
唐晝娓娓道來,精彩的劇情隻需要最簡單的辭藻,不一會兒就講到了尾聲。
他卡到最後,難得和他們開了個玩笑:“你們猜?”
怨聲四起,催促唐晝快點往下講。
鹿年猜道:“若曦應該會直接去見四爺吧,畢竟他倆相愛啊。”
任清然搖頭:“不見得,她有自己的自尊,為何非要她低頭呢?”
其他人也參與討論,紛紛闡明自己的想法。
“都不對。”
看天色不早了,唐晝打斷了他們,對他們說出了結局:
“若曦讓十四爺寫了一封信給四爺,希望在自己咽氣之前四爺能來見自己一麵,於是她梳洗打扮,強撐著已經不行的身體等了很久,她相信四爺再無情,不會連自己要死了都不見一麵。”
任清然:“來了嗎?”
唐晝輕輕搖頭,給出了答案。
……
夜晚,睡覺的時候重陽和初八還在和唐晝討論故事劇情,唐晝趴在床上搖著腿,笑著和他們說話。
看得出來,兩個人也被《步步驚心》虐的不行,沒緩過勁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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