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心知肚明對方離開了。
想來,這等高手他是留不住了。
畢竟阿一此人,是原文中傳說級別的避世高人大弟子,由於入門時間、內力輕功、相貌等均排第一,被人戲稱阿一,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
不過,他卻因為喜穿女子服飾、不敢讓同門知道,終日獨來獨往。
然,即使如此,仍舊被眾人發現,師弟師妹們在背後肆意奚落他、揶揄他,他無顏待在門派,高人懲治過亂嚼舌根的弟子,依然無法改變他離開的念頭。
而由於高人曾受過先皇後的恩惠,便勸他行走江湖之時,可以選擇暗中輔佐太子。
他猶豫不決,卻在知曉太子的處境之後,裝作侍女留了下來。
然而太子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對於阿一的多次勸告,向來置之不理。
阿一起初理解太子,認為太子是兒時環境所迫,直至高人離世,他最終心灰意冷,假死離開,從此遊遍天下,懲治無數奸邪小人,名聲大振,天下皆知。
而顧焱與之相遇,無意撞見阿一著女子打扮,未曾嘲諷,還親自為其取名,與其相談天下,一番言語直擊人心。
更別說顧焱的文才武略叫人歎為觀止,自此他成為顧家幕僚,在顧焱對付陸家期間,出謀劃策,潛藏殺敵,立下汗馬功勞,最終被封為右相,羨煞旁人。
至於現在的情況,應當是高人逝世、阿一打算假死離開之際。
不過,本著顧念舊情,他偷偷換掉顧焱的藥,順手幫了陸懷一把。
隻是不知他如何換的藥,又為何甘願被一群太監打罵而不還手?
想了會兒,陸懷頗為困倦,正要沐浴更衣,卻發現為了與阿一見麵,遣散了所有人。
罷了,天色太晚,他懶得叫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過洗完後必須處理案發現場,避免旁人發現異常。
陸懷歎氣,從未料到洗澡還要偷偷摸摸,鬱悶不已。
思及時,他來到偏殿,那間,便被池內氤氳的霧氣包圍,頗有些雲霧的感覺。
原來不管他是否沐浴更衣,宮人都會備好一切。
而如今養尊處優的生活,和原書中太子的結局相比,無一不讓人唏噓。
陸懷歎氣,低下頭,正準備解開腰帶,忽得開始犯昏,恍若被大片雪花籠罩,疲倦的暈厥感隨之襲來,他腳底一滑,控製不住的向前栽倒。
再次忘記原身病骨纏身的陸懷,正以為又要落水時,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一把拉回了原位。
他連忙穩住身形,道:“多謝……”
等等,他不是讓所有人都出去了嗎?
陸懷暗道不好,正要掙開,背後之人卻主動鬆手,後退幾步,畢恭畢敬道:“殿下。”
陸懷尋聲望去,就見一名身材勻稱的青年著灰色長衫,立在浴池旁側,於燭光影射之下,俊郎深邃的麵孔犀利無比。
陸懷漂亮的桃花眸子染上一絲茫然,不確定道:“阿一?”
青年聞言,背脊挺直,微微頷首:“正是,草民學過縮骨功,且對女子妝容頗感興趣,練武之餘,亦會學習一二。”
陸懷心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原來整容式化妝這早就開始了。
思及時,他攏緊中衣,在青年的注視下,慢慢走到偏殿的貴妃榻邊,端坐著,又覺喉嚨發癢,咳嗽了兩聲。
“你不避諱本宮,輕而易舉說出這等秘密,是因為剛才進來之前,發現本宮裝瘸,是或不是?”
阿一聽之抬眸,未曾說話,卻是自顧自走到寢宮一處,取出厚重氅衣,細心疊好,想要遞給陸懷。
陸懷無奈擺手:“即便晚上天涼,也不打緊,你先回答。”
“是,亦不是。”
阿一隨口答道,舉著氅衣的手固執的未動一下,陸懷歎氣,隻好披在肩上。
那間,冰涼的指尖被氅衣遮的嚴嚴實實,暈乎疲憊的身體也好了些,他望向一旁的青年。
“本宮可以告訴你,在你刻意模仿宮女、避免和其他宮女結伴洗浴時,便開始懷疑你女子的身份了。換藥一事,雖為蹊蹺,卻是詐你,不料詐出了實話。”
陸懷掃了眼無甚大事的雙腿,口中又溢出些模棱兩可的話。
“自始至終,本宮的太子之位形同虛設,無人重視,無人看得起。而那次落水,本宮想通了許多,亦是脫胎換骨,即便爭不下儲君之位,也要爭一口氣。”
說著,他輕揉眉心,忽得眼眶泛紅,胸膛起伏不止,整個人猶如剛從巨大的悲痛中脫身,又夾雜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低聲喃喃,聲音顫抖。
“也是那次落水,本宮掙紮期間,發現自幼殘疾的雙腿竟恢複如初了,原來母後當初並未下死手,可歎本宮瀕臨絕境雙腿才有知覺,想來,若非置之死地而後生,又如何能生出一線希望,不過……”
陸懷苦笑:“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宮身邊卻沒有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本宮不敢明說。阿一,你的去留由你自己決定,但本宮想信任你,可以嗎?”
陸懷說完,佩服自己臨場發揮的同時,沉下眸子。
他不怕阿一說出去,不隻是因為對方非奸邪之輩,也是由於事情敗露,多說無益,還不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拉拉好感度。
退一萬步講,即使阿一說出去,太醫查證,也隻能證明是這段時日好的,並不能證明其他。畢竟幼時被先皇後折斷雙腿一事,宮中無人不知。
不利之處,便是會過上不安生的日子,成為他人的眼中釘,無法猥瑣發育。
希望阿一還和書中人設一樣罷。
那廂,阿一聽完一番話,隻盯著陸懷的雙腿,良久過後,他抬眼看向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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