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舟進到觀,沒有絲毫耽擱便去了後麵花園,在錦鯉池邊尋到第一粒米,然後便順著米粒所指的方向追了過去。
花園深處是一座假山,假山上鑿了個不起眼的山洞,杜行舟弓著身子鑽進山洞,才知假山是假,山洞卻為真。
出了幽深的山洞,便是一條細窄的小路,蜿蜒地通向山上。
雁清觀建在雁清山上,其觀名便是取自山名,起先隻是個香火寥寥的小觀,後來有一次,先皇微服出巡時遇到了刺殺,就近在雁清觀養傷。
自那以後,雁清觀的名氣才算起來,到了這朝,便也能算是半個皇家道觀了。
雁清山上多峭壁,開鑿修路頗為困難,因此除了雁清觀所在的那個峰,後麵諸峰都是人煙罕至的荒山。
誰知在這荒山,竟已有人偷偷修了小路,杜行舟順著米粒上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見到了掩映在密林的一處樓閣。
他自幼習武,天賦又高,一身鬼魅輕功,在整個益陽都能排得進前三甲,因此雁清後山的諸多亂石峭壁,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
鬱子都則不同了。
他確實是從小紈到大的,平日連個水桶都懶得拎,更別說忍著暑熱霜寒習武了。
至於韓綽,他是鬱子都的爹從一堆死士麵挑出來的,身手很是不錯,但比之杜行舟還是差了許多,至於帶來的其他人,便比韓綽的身手還差些。
杜行舟翻山越嶺看到隱匿的樓閣之時,鬱子都一行人才剛踏上後山的小路。
西邊紅霞已經滿天了,杜行舟腳下一點踏上屋頂,踩著青色瓦片無聲地疾行著,終於在深處的一間屋子麵前,看到了最後一粒大米。
他身形一閃,便落在了屋子旁的柱子後麵。
屋子門口共有四個守衛,都在腰間配著刀,杜行舟騰空躍起,一息之間,四個守衛還未來得及出聲,便都被打暈在地。
杜行舟輕輕推開房門,閃身進去又反手關了門。
幾個少女似乎是被嚇到了,不禁驚呼出聲,婉娘急忙製止,做了個“噓”的手勢。
杜行舟言簡意賅地道:“我是來救你們的。”
少女們盡皆噤聲,還有幾個用手掌緊緊地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在無意識間發出聲音。
杜行舟一進門,眼神便在屋子四處打量,尋找著那個清瘦的身影。
圍過來的少女都長著一張陌生的臉,杜行舟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麵上是明顯的慌亂。
突然,他看到對麵角落,有一個少女正背對著眾人瑟縮著。
杜行舟心有些打鼓,他慢慢向牆角走著,冷冰冰地道:“不是說能護好自己嗎?怎搞成這副樣子?”
他的手似乎有些顫抖,輕輕地撫上了姑娘的肩膀。
牆角的姑娘仍是瑟縮著,抬起眸子來,用一種萬分機警的眼神盯著杜行舟。
不是沈言枝。
杜行舟的呼吸有些混亂,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提一口氣。
總之,他隻怔了一瞬,便厲聲地向少女們問道:“最後被抓來的那個娘子呢?”
他的聲音顫抖又淩厲,眾人不敢答話,倒是婉娘又低聲開了口:“那個娘子被他們帶走了。”
“帶到哪去了?”杜行舟盯著婉娘道。
“不不知道。”
婉娘確實不知道。
杜行舟感覺腦中有些東西控製不住了,他似乎又要發瘋了。
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臨安城第一紈,其實是個瘋的。
三歲那年,娘親去世時,他就開始瘋了,那一次之後,爹爹愈發對他百般護,他的瘋病便也沒再發作。
直到三年前,北境昌黎與北狄人一戰之後,他的瘋病似乎又回來了。
這一點,鬱子都知道,外祖杜老太師知道,或許還有個曾經的副將也知道。
杜行舟明白,自己萬萬不可在此刻發瘋,他拚命皺眉忍耐著,強壓下腦中那些蠢蠢欲動的記憶,以及眼前那破碎又血腥的畫麵。
頭疼得緊,他說話已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了:“誰知道她被帶去哪了?”
一片寂靜之後,縮在角落那位姑娘艱難張開幹裂的嘴唇,聲音顫抖地道:“可可能是到峭壁邊那間那間屋子去了。”
杜行舟聽了這句話,轉身便出了屋子,正好遇上鬱子都和韓綽他們。
鬱子都一見杜行舟,便往張望著問道:“沈娘子呢?”
杜行舟眼中不知何時,已爬滿了殷紅的血絲,他吃力地抬了抬手,“鬱兄,這便麻煩你了。”
說完,他身形一閃便向著旁邊跑去。
這的守衛大都被鬱子都的人放倒了,杜行舟一路上雖因神思混亂而亂了腳步,不時踩到石塊發出些聲音,卻也沒有被人發現。
抬頭便是一塊石壁,往旁邊再走幾步,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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