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李桃桃離開後,不久迪克也完成了工作。
青年懷揣著文件,已經筋疲力竭。他還是強打起精神道:“回家吃?還是去外麵解決,附近有家披薩店不錯。”
達米安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顧自說道:“晚上我去接她。”
迪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男孩是在指什。
“沒問題,不過”他答應的很爽快,卻在話尾無不揶揄地問著:“怎,喜歡上人家女同學了?”
達米安嗤了一聲,伸手在其文件偏下位置一拽。稱重點偏離,被摞好的文件夾幾乎在眨眼間就轟然坍塌。迪克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他迅速蹲下去,崩潰的哀嚎著:“達米安韋恩,你到底有什問題啊!”
男孩抬腳將腳邊的文件踢得更遠了些,語氣平靜且毫無負罪感地給出了答案:
“那是我的組員,格雷森。”
“你管的太多了。”
晚飯後,身影似風般從台階上一卷而過。
少女不顧父母的叫喊,立刻鑽進了自己的房間中。
脫掉了外套,也蹬掉了悶熱的長褲。
失去衣物的遮蔽後,那些在白日見不得光的部位重新暴露在了空氣中。
她瘦弱的手臂無力的垂在腿麵,腕麵張了一張魔鬼的臉,烏青、紫色都混雜成一團。昨夜可怖的紅腫已經褪去,隻是手碰上時還在隱隱作痛,能摸到滾燙的創口。
這是達米安和喬納森走後,媽媽關上大門在祠堂前打出來的。
因為她撒謊了。
在這個家庭,唯有兩點過錯是會被宣判死刑的。
不誠實,亦或是不遵守家訓。
桃桃垂下眼睛,瞳孔發散,就好似回到昨天下午。
在寬闊的祠堂內,母親叫她伸出手。
九節鞭,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腕上。
整整九下,疼的她渾身發顫,冷汗浸透了衣裙,硬是不留下一滴眼淚,隻是麻木的重複著抱歉。
偌大的祠堂,除了她道歉的聲音,就隻有鞭身落在腕上,又搭在地上的脆響。打完後,她被罰跪祠堂前懺悔。
不許吃晚餐,不許睡覺。
一整夜,跪在冰冷的地上,抬頭看先祖心怡的畫像高掛,彩陶塑的神佛。靈牌似數百雙眼睛看來,一排目光接著一排點燃的燭火搖曳。祠堂香火焚燒,雲霧彌漫。
她想到這,看向膝蓋上可怖的大片淤青。
祠堂外陰雲綿綿,雨滴豆大。
今天的哥譚,潮氣無孔不入,雨絲微微,滲進她骨肉激起風濕病。像鑽進千萬隻白蟻,將她似樹幹般蛀空,疼的癢的恨不得衣擺以下,兩腿空空。
[對孩子施暴是違法的。]
“桃桃,你不知道鬼怪留在生人身上,將對其造成多大的傷害?你不肯施救就算了,在這種人命關天的事上居然還敢騙媽媽!”
[我可以為你提供法律援助。]
“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達米安的提議,母親的斥責,在她耳邊先是清晰,後是交纏在一起。左一句,右一句的冒出,繞繞纏纏,似渦旋般將她卷入碾碎,渾身乏力。
頭發吸飽了雨絲,厚厚沉沉地黏在身上,衣服上被淋濕的部分已經被體溫蒸幹。李桃桃出神的看了一會兒自己的手腕,摸索著從衣兜摸出一塊銅錢。
母親說這是我的責任,一定要解決才可以。
“今天沒有提起這件事。”她歎了口氣,捏著銅錢的指尖發白,用力的到手臂上的筋都隆起,腮幫緊咬,不知在發泄些什。
李桃桃沒想過達米安會發現這件事。
她隱藏的很好,長袖長褲,表現出畏寒的模樣,在旁人看來挑不出錯的。
是什地方暴露了?她仔細複盤著今天在外的表現,是打翻果汁時下意識藏起的手,還是因雙腿刺痛而緩慢的腳步
不知道。
達米安不像是一個慈善家,他會發現這一點並主動提出幫助,甚至體貼的選擇了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這讓李桃桃很是意外,同時不安也接踵而來。她擔憂達米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明日家中就收到法院的傳票。
她想的出神,以至於連銅錢的升溫都無所知覺。
直到指尖結結實實被高溫蟄了一下,她撒手將銅錢扔在床麵。
銅錢在床墊上跳動幾下後立在平麵朝著前方滾去,直到遇上牆麵碰壁,才掀倒在地,不斷地震跳彈動。
同一時間,窗口傳來“咚咚”兩聲。
她沒拉窗簾,抬眼看去,正好和倒掛在窗外人影對上眼。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