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胎兒不會有事後，我心底安穩了許多，隻是原本以為能隨之而明朗的心情，卻依舊鬱鬱不得歡。之前答應留在婺城，便是因我一直在蠱蟲與孩子之間猶豫，當聽到楚清的說法，看到歌舒彥塵為我做的一切，我知道蠱蟲和孩子我隻能二者選一，也知道這也許是我保住孩子最後的機會……

    有那一刻，我有點後悔放莫伊走，若是沒放他走，那今日養蠱的人還是他，又何來這多徒增的傷害……

    我不想傷害歌舒彥塵，更不想有愧於這個孩子，所以，不管有多少顧慮，我最終決定遵從他們的安排，什都不去想，什也不再去管。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楚清昨日才告訴我“保胎之法”，今日，歌舒彥塵便帶了一個婦人住進了宅子的西院，而我眼睜睜看著，卻什也沒問，就怕問了，自己會心軟。

    午膳時，歌舒彥塵跟我說他已與楚清商定好，今晚取蠱。我不想他動作這快，心下突地忐忑起來，精神恍惚地“嗯”了聲。然飯才吃到一半，一名護衛便來說楚清有急事找他，我見歌舒彥塵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可仍舊轉頭安撫我一句，這才起身離開。

    我的心微沉了沉，當下也沒了胃口，我看得出歌舒彥塵急於行事，他嘴上雖不說，可我卻知道他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擔心我。隻是我有些不死心，我覺得再想想，說不定會有更好的辦法，既可養蠱，又不必傷害他人，我覺得我應該和他和楚清再商量商量。

    放下碗筷，我欲出門，可看到一旁守著的紅梅，頓時說想吃酸梅，叫她去給我買。待她走後，我這才加快了腳步，往楚清住的東院走。

    來到東院門口，院外守著兩名護衛，是歌舒彥塵這段時日經常帶在身邊的護衛，一個叫鐵羽，一個叫鐵汐。

    其實自楚清搬進來，我便很少和他見麵，他不是在琢磨我的病情，就是在研究取蠱的事，甚至很多時候，他根本不在宅子。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但凡歌舒彥塵和楚清在東院談事，都會派人守著，記得有次我來找人，護衛說要通報一聲，才能放我進去，也是從那次以後，我幾乎再見不到他們兩人一起說話，倒是經常看到他們一同從外麵回來。

    心思一轉，我轉身往回走。古代便是這點好，院門雖隻有一道，可但凡有點本事的，任何一個方位都可以找出個入口。這宅子坐北朝南，進門是會客的前堂，前堂後隔著一小片院落，院落後，一左一右是東西兩院，中間由交岔的回廊隔著，有些距離卻算不上遠，客院再往後是一片更大的庭院，假山碧池，亭台水廊一應俱全，穿過這片院庭，走過一道青石拱橋，便是我與歌舒彥塵住的主院。平日我沒事就遊院子，自然知道這哪最隱蔽，又是哪塊地兒能讓我順利地進到東院，不被發現。

    跳進一處院牆，我小心地來到楚清房間的窗戶下，原想著貼近點聽得清楚，可麵的人似乎起了爭執，聲音大到根本無需我再費心思。

    “小彥，你就不能再等等，取蠱一事非同小可，你如此著急，若出了茬子，如何是好？”

    “我說了，今晚就取蠱。”

    “我說你怎就這固執，我沒說不取，隻是想你再給我些時間，畢竟有些地方我還沒弄明白，等弄明白了……”

    “不必再說，無論蠱蟲死活，今日都必須取，我不會讓它再留在阿池體內。”

    “歌舒小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嗎？這蠱的牽連有多大，你難道不清楚，就是我們死了，這蠱也斷不能有事。”

    “那你就不顧阿池了？你別忘了她可是你口口聲聲叫著的‘徒兒’，你忍心看她被蠱蟲折磨，又忍心看她為了孩子傷心痛苦？”

    “我當然不忍心，可是，我不忍心，我也不能讓這蠱蟲出事……”楚清的聲音有一絲無奈。

    “若是你怕，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歌舒彥塵道。

    “你一力承擔？哼，你如何承擔？若真怪罪下來，隻怕你歌舒一族都承擔不起。況且，我並不是怕，我不過是想再想想，你就不能再給幾天時間？”